上報 Up Media

法蘭科
●哈佛大學教授
●美國經濟委員會前顧問

總統川普（President Donald）已經下令，國會裡的共和黨人必須在耶誕節前通過全面改革美國稅制的法案。要不然，在他們掌握政府的立法與行政部門的這一整年裡，他們將毫無成就。他們用7年的時間醞釀剝奪數百萬美國人的健保，卻功虧一簣，如今他們像守財奴似地要將數百萬美元從中產階級轉移到巨富階級手中的計畫，不容有任何閃失。

為了替稅收法案拉攏支持，川普最近試圖援引1980年代雷根（Ronald Reagan）的稅收改革。儘管這並非他的本意，但川普講到某個重點了。回憶一下雷根執政期間發生了什麼，有助於釐清共和黨那含義模糊的最新方案。

「不負責任」最新稅改案如1981年翻版

在雷根執政期間，實際上有兩個關鍵的稅收法案：1981年的「經濟復甦稅法」（the Economic Recovery Tax Act）與1986年的「稅務改革方案」（the Tax Reform Act），它們全然不同。1981年的立法並非真正的稅務改革，而是倉促推出、協調不佳且在財政上極不負責任的公司與個人所得稅減稅政策。1986年的法案是經過漫長、深思熟慮與跨黨派的過程，形成的成熟結果，它被設計成稅收中立，以較少的扣除額來平衡低邊際所得稅稅率（特別是在企業端）。

1986年的改革為如何制定財政改革提供了榜樣，而1981年的過程則是反面教材。然而，共和黨最近的稅收「改革」與後者最為相似。

和1981年一樣，現在的進程非常匆忙，沒有經過深思熟慮，常規的聽證都沒有進行過，甚至連跨黨派合作的幌子都不要了。幾乎每天都有報導指出，眾議院或參議院又在立法上提出一些重大改變。情況如此不穩，以至於我們無法知道法案包含的所有面向——以及哪些特定的利益集團會勝出——直到法案通過後，才會真相大白。

徹底的深思熟慮毫無疑問的是優良立法的必要條件，這不僅是為了確保在政治上被其他人所接受，也是為了避免制定上的失誤，並限縮意料之外的後果。此外，負責任的財政改革涉及艱難的抉擇，常常只有在以共同犧牲的精神起草的情況下才會起作用：「我將放棄我所珍視的利益，只要你也放棄你的。」

共和黨將讓財政赤字爆棚

如今，美國共和黨完全無意追求深思熟慮與明智的妥協，而是假裝他們力推的減稅不會造成任何成本。若他們得逞的話，這些自稱財政保守派的人，將導致財政赤字爆棚，一如1981年雷根執政時那樣，也一如他們在2001年與2003年所做的那樣，拜布希總統（George W. Bush）實施的大規模減稅所賜。

平心而論，近期的稅務改革方案也並非一無是處。降低美國公司的所得稅率是好事，只要損失的稅收能透過排除業務漏洞（如公司利息抵稅與附帶收益的稅收優惠）得到補償。但現在的立法將公司稅率調降過多，取締的漏洞又過少，根本不足以實現稅收中立。

另一方面，雷根1986年的改革將工薪家庭優先於企業，例如其擴大實施勞動所得稅扣抵制（Earned income tax credit）。近期的立法提案卻是反其道而行，其旨在實現其所謂嚴謹的目標：透過在10年內取消家庭減稅項目，同時讓公司無限期地享有減稅，將未來10年的稅收損失控制在1.5兆美元以內。平均而言，收入不到7.5萬美元的家庭的稅負將較現在有所上升。

現在共和黨人當然不會承認他們的計畫並非稅收中立。和他們的同志在1981年（當然也包括在布希時期）做的一樣，共和黨人聲稱減稅將大幅刺激經濟，所以總稅收將維持不變甚至提高。然而，幾乎所有主流經濟學家，包括雷根與布希的經濟顧問，都反對這種說法。雷根與布希政府執意實施減稅，結果就如經濟學家警告的那樣，預算赤字大幅上升。

即將升息　非增加赤字好時機

川普的共和黨人現在打算通過的減稅更具殺傷力。有充分的理由擔心，預算赤字的升高會帶來更加嚴重的長期後果，這與兩個關鍵的時機問題有關：一是週期性，二是人口。

1981年的減稅在1981-1982年經濟衰退開始時生效，某些短期的財政刺激因此能產生作用。現在的情況正好相反，美國的失業率只有4.1%，美國經濟不需要更多的刺激。事實上，聯準會（Fed）預計將在12月再次升息，以防止經濟過熱。

此外，嬰兒潮一代現在平均每天都有1萬人退休，這意味著醫療保險（Medicare）與社會安全支出（分別對應健保與退休金）將大幅增加。儘管近幾年來人均醫療成本的成長放緩，但醫療保險信託基金預計將在2029年耗盡，而社會安全信託基金將在2034年耗盡。

再者，美國公眾所持有的國債佔GDP比率現在高達76%，在雷根執政開始執政時為25%，12年後老布希（George H.W. Bush）卸任時為46%。而公債總額佔GDP比率（包括聯準會持有的債券在內）現在達到104%，而1980年只有31%。簡而言之，現在不是增加預算赤字與加大借貸的好時機——特別是在即將升息的情況下。

美國已經歷過多次不負責任的減稅，但領導階層似乎沒有學到教訓。若共和黨最終在立法上獲得他們想望的勝利，那麼整個國家——也許最富有的一小撮人例外——都會是輸家。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Reagan’s Tax Reforms Revisited》，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