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斯洛柯斯基 

●波蘭華沙高等研究院院長

●政治批判運動（Krytyka Polityczna movement）發起人

德國9月的聯邦選舉中最大的輸家是法國總統馬卡洪（Emmanuel Macron）、歐盟執委會主席容克（Jean-Claude Juncker）。他們都有改革歐盟的野心，從歐元區展開深度整合計畫的企圖心。

歐盟改革計畫需德國配合

容克呼籲所有非歐元成員國都接受單一貨幣，甚至還給出了路線圖。與此同時，馬卡洪呼籲建立一個有共同預算的更加深入一體化的歐元區，共同預算部分可以用泛歐盟金融交易稅（financial transactions tax，FTT）籌集（目前只有法國和英國徵收金融交易稅）。他還呼籲任命一位歐元區財政部長，並採取措施協調各成員國的公司稅和最低工資。

容克、馬卡洪的計劃需要德國的配合。德國對於歐盟層面的改革沒有什麼熱情，因為它是現狀的受益者。在共同財政政策缺位的情況下，共同貨幣政策製造了一個非常有利於德國的失衡。作為歐元區最大經濟體，德國和較窮的成員國共用一種貨幣，享受著人為提高的出口競爭力。

儘管德國是世界第二大出口國（僅次於中國），它並沒有用這一盈餘來購買什麼，這意味著其他歐盟國家，特別是較窮的南方成員國，無法從中獲益。結果是形成了一個容易導致危機的安排，並且始終無法得到糾正，即使採用了社會轉移支付和其他歐元區經濟發展再平衡措施也無濟於事。

德國拖住歐洲前進腳步

從本質上說，德國拋下了一個錨，拽住了整個歐洲前進的腳步。即使德國總統梅克爾（Angela Merkel）成功地讓她的基督教民主聯盟（CDU）、巴伐利亞姊妹黨基督教社會聯盟（CSU）、自由民主黨（FDP）和綠黨結成聯合政府，這一點也無法改變。畢竟，FDP本質上是德國商界的政治工具。

當然，如果社會民主黨（SPD）同意重新加入CDU和CSU結成執政大聯盟，局面會有所不同。但如何不同還有待觀察。SPD的支持率降到了二戰以來最低點，它已經嚴重削弱，可能無法追求其自身的哪怕是爭議最少的國內日程。

德國馬歇爾基金會（German Marshall Fund）的漢斯·坤德納尼（Hans Kundnani）總結道，德國選民將選票投給疑歐派的FDP和極右翼的德國另類選擇黨（AfD），而不是投給CDU和SPD，這已經表達了他們對於馬卡洪的歐盟改革計劃的看法。如果他的總結正確，那麼SPD支持歐盟層面的改革無異於政治自殺。

東歐有力決定歐盟命運

然而，所有這些關於歐盟改革的未竟的爭論可能都毫無意義，因為決定歐盟命運的力量不在西歐，而在東歐。在梅克爾權衡馬卡洪的方案的同時，她毫無疑問也要考慮德國的主要經濟合作夥伴：高堡集團（Visegrád Group，V4），即捷克、匈牙利、波蘭和斯洛伐克。

數字說明一切。據《法蘭克福彙報》（Frankfurter Allgemeine Zeitung）2016年德國和V4的總貿易量為2560億歐元，遠超中國（1700億歐元）和法國（1670億歐元）。

捷克和斯洛伐克經濟常常被看成是德國經濟的外延；而德國同樣也是匈牙利和波蘭的關鍵貿易夥伴。此外，德國與V4的貿易增長迅猛，2016年同比增加了9%，而與其傳統最大貿易夥伴國法國的貿易增長只有0.6%。

但是，在德國成為歐盟經濟霸主的同時，也變得越來越依賴其民粹主義的東方鄰居。德國企業無法隨心所欲地將目前的貿易夥伴替換掉。

此外，其他地區也找不到同樣的勞動力成本低、工作人口受教育程度高、經濟增長率快、地理相近、政治穩定的組合。

強人領導的東歐國家政治穩定

正是如此：其他歐洲國家（包括德國）為了組建政府而焦頭爛額，或者只能形成不穩定的執政聯盟，但波蘭、斯洛伐克和匈牙利外鄉強人卻能夠保證穩定。不管你怎麼看待匈牙利總理歐爾班和他的「反自由民主」的名聲，你都不能否認他為德國商業利益集團創造了一個有保障的環境。俄羅斯便非如此—其對德貿易和對匈貿易差不多。

德國從經濟上需要綏靖民粹主義，而其他國家也開始意識到V4的吸引力。上週，中國總理李克強宣佈中國國家開發銀行將增加20億歐元的中東歐投資。中國正在把自己打造成與歐盟和美國抗衡的經濟和科技對手。而由於中國本身不再是廉價勞動力的源泉，它也開始尋找潛在分包者—比如V4。

保加利亞公共知識分子伊萬·克拉斯特夫（Ivan Krastev）的新書書名說明了一切。其英文版叫做《歐洲之後》（After Europe）；法文版叫做《歐洲的命運》（Le destin de l’Europe）；而德文版叫做《歐洲的黃昏》（Europadämmerung）。德文版已經成為暢銷書。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Populist Tail Wagging the German Dog》，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