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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定康

●英國派駐香港末任總督

●歐盟前外交事務官

●前牛津大學校長

將近20年前，歷經數月微妙且艱辛的談判，北愛爾蘭兩大政營的領袖簽署了《貝爾法斯特協議》（Good Friday agreement），一邊是奉行國家主義的天主教徒和共和黨人，另一邊是新教聯合派，一舉終結30餘年的血腥衝突。如今，這項帶來互重、和諧關係的協議卻面臨重大危機。

英國工黨首相布萊爾（Tony Blair）和愛爾蘭總理艾恆（Bertie Ahern）為《貝爾法斯特協議》的幕後推手，兩人居中斡旋，並在美國前參議員米切爾（George Mitchell）的幫助下催生出來。（在布萊爾之前的首相梅傑同樣付出不少苦功為其奠定基礎）。這紙協議奠基於一大前提，即只要各方皆同意北愛爾蘭憲法地位的變更，必須是經由民主程序的自由選擇，則人民可自行選擇想歸依的身分：英國人、愛爾蘭人或兩者都是。

愛爾蘭經濟、文學成就值得英國效法

為維繫和平，北愛爾蘭政府創立了分權制度，衝突兩方各有代表進入政府，也依此組成北愛爾蘭治安獨立委員會（Independent Commission on Policing for Northern Ireland），致力改革警察服務，目前由我擔任負責人。我們希望讓警方更能被不同族群所接受，減少外界對警力單位的抨擊，並大幅提升招募進來的天主教徒人數。

協議簽署後，英國和愛爾蘭同為歐盟成員的身分讓過渡進行得非常順利。就這樣，兩國的邊界變成只是地圖上的一條線：邊界不存在障礙、沒有通關站或其它象徵此地為兩國分界的東西。貿易跟人員都可以自由地流動。

事實上，自1973年愛爾蘭成為歐洲共同體（European Communities）的成員後，同樣身為歐盟夥伴的身分，讓英國與愛爾蘭的關係更為緊密。生活在英格蘭、威爾斯及蘇格蘭的居民中，有超過500百萬的人至少有一位祖父母擁有愛爾蘭血統。再往前推一代，這樣的比例只會更高。

過去20多年來，英國與愛爾蘭共享了和平互重關係帶來的碩果，今日的愛爾蘭存在許多值得我們英國效法的成就，包括經濟成長、在文學音樂方面的復興，以及對全球移民的吸引力。移民已占該國人口的17%。愛爾蘭超凡的成熟心理，使其拋開狹隘的教權主義，搖身一變成慷慨的現代國家。

脫歐將改變英、愛貿易、邊界關係

不過，嚴峻的挑戰正漸漸浮現。共享政權的北愛爾蘭政府已然瓦解，當今的英國政府卻無力助其重建過去建設性的合作模式。英國首相梅伊（Theresa May）所屬的保守黨在去年提前召開的大選表現慘烈，此後為確保能繼續維持於下議院的多數優勢，選擇與北愛聯合派的民主統一黨（DUP）合作。該黨源自作風更為激進的傳統聯合派系。在此背景下，英國似乎無法再以過去中立者的角色居中調解。

還在進行的英國脫歐協商則讓事態更為複雜。該如何處理此事將為北愛爾蘭和愛爾蘭帶來的後果，沒有人有答案。兩地往後將被英國與歐盟的界線隔開。儘管許多政治人物主張他們支持軟邊界，梅伊和部分同黨人士卻有意退出歐盟單一市場與關稅同盟，此舉將把英國排除在免關稅區之外，而該區貿易的蓬勃發展是建立在同一套規範之下。至於北愛爾蘭，梅伊政府主張他們必須跟隨英國其他地區的貿易規範走。

這帶來了兩種可能 – 要不形成一個適用於整個大不列顛群島的軟貿易機制，再不然就是在愛爾蘭邊境形成一條硬邊界。畢竟，其他歐盟成員國不可能接受只有英格蘭、蘇格蘭和威爾斯退出單一市場及關稅同盟，然後北愛爾蘭留下。這等同在替規避管制開後門，以歐盟的原產地規範為例，非歐盟國家只要將出口的貨物經愛爾蘭轉運至英國即可，反之亦然。類似的問題也存於歐盟內部人員的流動 – 英國並不想受該規則的規範。

英國必須不危及與愛爾蘭間的和平

這些問題將逐一浮上檯面並非意料之外。老早之前就有警訊了，只是英國政府不予理會。潛在的解決方案依舊是個謎，不過當局遲早得面對問題。

容易的技術性解決方案顯然不存在。任何檢查制度肯定都得包含某種程度的實體控制，負責實施檢查的海關難免會成為分離的象徵，甚至成為一種挑釁，引起共和派極端份子的暴力行為，過去就曾發生過這樣的事情。所需的不過是一次襲擊行動，迫使政府提高安全級別，加深分裂與暴力。

在愛爾蘭重新引進硬邊界後果不堪設想，此舉恐會破壞《貝爾法斯特協議》，因此期許愛爾蘭的領袖能夠讓英國政府意識到這點，為一個不會危及到愛爾蘭得之不易的和平與繁榮的方案鋪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Return of the Irish Question 》，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