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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若書

●美國耶魯大學歷史系助理教授

中國人民代表大會已經以2958票贊成、2票反對的方式廢除中國國家主席任期限制，習近平可以永久統治中國，而不會受限於至2023年的兩個任期限制。習近平會成為各界預期的霸主統治者嗎？

從2017年10月中共十九大會議後，中國觀察家不斷針對習近平權力延伸、性格進行分析與評論。習近平主張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思維被奉為聖旨，這個思維被稱為「習思想」，也順利入了中國《憲法》。先前毛澤東是把其思想入中國《憲法》的唯一領導人，因此不少人認為習近平是毛澤東以來最有權勢的中國領導人。

習近平要帶中國走向世界

當然了，鄧小平自1978年主張執行中國改革、開放政策近20 年的「鄧思想」也有崇高地位。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是鄧小平最知名的政策。不過，習近平主張的「新時代」則與鄧小平主張區隔，顯示中國改革時代已經結束。

相對於中國人民共和國40年前的樣貌（ 從文化大革命存活下來的落後、農業國家）， 現在的中國儼然在快速都市化、科技進步下，轉變成經濟與政治強權。習近平新時代彰顯出中國長期追求的財富、權力里程碑。不再追求「開放」，習近平要帶領中國走向世界。

不過，習近平的新時代在中國近代史上該如何定位呢？習近平又如何在新時代展現權勢運作？

中美外交反映中國改變軌跡

20世紀，中國經歷三個朝代，依序是清朝、1912年建立的中華民國，以及1949年建立的中華人民共和國。中華人民共和國歷史又被分為兩個階段：1949～1976年的毛澤東時代，以及「開放」時代。

歷史如何隨時間演進？毛澤東執政期間的共和時代──以「統一戰線」政策並行社會發展──看似像專制政權的短暫插曲。在中華人民共和國改革時期，毛澤東時代曾尋求從「左傾錯誤」中矯正，進而引發一波動盪，這即使對中共來說，都如同是一場畸變。鄧小平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政策成功實施後，中國經濟奇蹟確認國家將穩穩地朝現代化道路前進。

中國改變的軌跡反映在與美國的關係上。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時，中華民國與美國是盟國關係。在1943年，中國國民黨領導人蔣介石的夫人蔣宋美齡在美國國會作證，以美國總統羅斯福（Franklin D. Roosevelt）的「四大自由」（four freedom）理論解說中國與日本正在打仗。

不過，美國、中華民國建築在價值共享的關係，則被中共在1949年的勝利所摧毀，美國可以說「失去了中國」。在如此期待下，恢復一定程度外交關係，開啟之後的改革時代。相信經濟發展與中產階級增加最後將導向政治自由化，美國再度與中國接觸。

這個希望在1990～2000年代被強化，中國官員當時開始在村落舉辦選舉，中共領導人每兩屆更換一次。中國隨後參加世界貿易組織，2008年舉辦北京奧運會。知名美國記者曼恩（Jim Mann）曾爭辯，預期中國政治變革，是美國與中國來往的動力，即使後來發生1989年天安門屠殺事件。

中國人民富強沒伴隨民主化

過去10年，這樣的預期已經成為疑問。這期間中國人均所得不斷成長，中產階級不斷增加，民主化從沒有發生過。政治學家停止猜測中共垮台，並開始研究一黨專制國家為何如此繁榮，改革、開放時代是否已經走到盡頭。隨習近平時代展開，答案已經顯而易見。

中國數位科技的興起後，沒讓網路世界獲得更大的自由，政府反而築起巨大防火牆。同時間，藉助最新科技讓國家監督力量擴大，也發展出政治學家為「數位列寧」時代。

相同的，中國市場經濟私有化並未增加。中國政府保持控制重要的國營企業，私有企業也以國家優先方針經營。在現實政治中，民主實驗僅進展到區域階段，在強化中共規定情況下進行。

中國歷史像一條DNA​　開放與專制交錯

所以，改革時代是中國歷史上另一場畸變，不像共和時代的那場畸變，有一個方法可以明白，就是想像中國歷史像DNA（去氧核醣核酸）雙向螺旋一樣，開放與專制互相交錯、共存著。

舉例來說，許多人認為改革時代，尤其在1980年代，是多元政治語言、社會充滿活力的時代。不過，這仍與鄧小平闡述的「四大基本原則：社會主義道路」緊緊結合；人民的民主專制；中共的領導；馬克斯、列寧與毛澤東思想。

鄧小平主導中國改革與開放，也主導天安門屠殺事件。共和時代有產出新大學、職業（包括律師），也同樣有蔣介石時代的白色恐怖、保守的新生活運動。

短期內，象徵中國歷史的掛毯會編織進改革的緯線，但卻也編入專制者的經線。習近平的「新時代」，專制將占上風。歷史將會告知我們，開放是否能夠持續在中國存在。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Double Helix of Chinese History 》，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