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斯
● 外交關係協會(CFR)主席
● 2001-2003任美國國務院政策規畫主任
● 曾任美國駐北愛爾蘭特使和阿富汗協調員
「冷戰(Cold War)」持續了40年,在許多方面開始於德國柏林(Berlin),也止於柏林。好消息是它始終保持了真正冷戰的狀態,很大程度上也是因為核武威脅造成了以往大國對抗始終欠缺的「紀律(discipline )」,更因為「頭重腳輕( top-heavy)」的前蘇聯終究無法與西方政治、經濟和軍事匹敵,美國、歐洲和亞洲的盟友最終取得了勝利。
冷戰結束1/4世紀後,吾人意外地發現新一輪冷戰又再次來臨。這場冷戰「既陌生又熟悉(different and familiar)」。
俄羅斯已不再是超級大國,這個擁有1億4500萬人口的國家經濟依賴油氣價格,也似乎不再向全球傳播政治意識形態。即便如此,它仍然是2大核武國家之一,擁有聯合國安理會(UNSC)常任理事席位,同時樂於利用自身軍事、能源和網路實力來支援盟友,也削弱對手和鄰國。
這樣的現狀絕不是不可避免的。人們曾經預測冷戰結束後將展開俄國與美國、歐洲友好關係的新時代。咸認後共產主義時代的俄羅斯會把經濟和政治發展當作重中之重。
冷戰結束後,這種關係曾朝著正面方向發展,俄羅斯非但沒有支持長期的附屬國伊拉克(Iraq),反而與美國合作懲罰了入侵科威特(Kuwait)的海珊(Saddam Hussein)。
但這樣的善意並沒有維持多久,這些年來,歷史學家都將探討究竟是什麼原因導致了這種結果。部分觀察家也許會責怪冷戰後的歷任美國總統,指稱是他們吝於為身處困境的俄國提供經濟援助、甚至推行「北約東擴(NATO enlargement)」。
他們將俄羅斯視為潛在的競爭對手,讓俄羅斯可能成為敵對國家。
的確,20世紀90年代,俄羅斯向市場經濟轉型的痛苦過程中,美國原本可以也應該表現得更「慷慨大度(generous)」,北約東擴對歐洲而言是否勝過其他包涵俄羅斯在內的安全協議,也是未知數。
即便如此,第二次冷戰爆發的絕大部分責任仍應歸咎普京(Vladimir Putin)領導的俄國。如同他的許多前任,普京將美國主導的世界秩序視為對其統治的威脅,他認為美國秩序威脅了俄國在世界上的存在正當性(rightful place)。
俄羅斯近年來持續使用武力奪取、佔領和吞併克里米亞(Crimea),並因此違反了「不得以武力改變邊境(borders may not be changed by armed force)」的國際法根本原則。
普京後續使用軍事或秘密手段破壞東烏克蘭、喬治亞和巴爾幹半島部分地區的局勢。俄羅斯同時聘雇傭兵來支持敘利亞(Syria)阿塞德(Bashar al-Assad)令人害怕的政府。
引用美國特別檢察官穆勒(Robert Mueller)的話來形容,普京領導的俄羅斯還不遺餘力,進行「以干預美國政治和選舉進程為目的的欺詐和欺騙,其中包括2016年的美國總統大選(fraud and deceit for the purpose of interfering with the US political and electoral processes, including the presidential election of 2016)」。
美國各情報機構主管已明確表示,從現在到11月的國會期中選舉(midterm election)期間,俄羅斯還會再次這樣做。
因為俄羅斯已經變成「修正主義(revisionist)」國家,以不擇手段推翻「現狀(status quo)」時不會有任何猶豫,因此,明智的對策是支援歐洲防禦並提供烏克蘭致命武器。
除了改善投票機的漏洞,以及要求科技公司採取措施防堵境外勢力影響美國政治外,白宮還能採取哪些措施?
首先,美國必須意識到面對俄國不能僅限於被動防禦。
聯邦國會呼籲對俄國採取進一步制裁便是正確決策,川普(Donald Trump)拒絕執行國會通過的制裁,便是錯誤。
美國政府還需要表明態度,勇於批評俄羅斯逮捕對手以及謀殺記者的行徑。如果川普出於種種原因繼續縱容俄羅斯(普京),那麼媒體、基金會和學者應當公開揭露普京政權的腐敗特色。
傳播上述資訊可能增加俄國內部對普京的反對力量,說服普京停止進一步干預美國和歐洲政治,並隨著時間的推移,支撐起俄羅斯境內更負責任的勢力。
同時,目的不應是結束本已岌岌可危的美俄關係,目前美俄關係的現狀已比第一次冷戰的絕大多數時刻還糟。只要可能符合美國的利益,美俄兩國就應當尋求外交合作。
俄羅斯很有可能願意停止干涉東烏克蘭局勢以換取一定程度的制裁鬆綁,當然,前提是要向俄羅斯保證,東烏克蘭當地的俄羅斯人不會面臨報復。
同樣,克林姆林宮(Kremlin)並無意升高敘利亞軍事行動,因為這樣會增加干預行動原本尚可承受的代價。
加強制裁北韓更需要俄羅斯的支援,維繫「限武協定(arms-control arrangement)」和避免新一輪核軍備競賽,同時符合美俄兩國的利益。
因此,美俄需要定期召開外交會議、進行文化和學術交流,並派遣國會代表團訪問俄羅斯,這並非要贏得俄國人歡心,而是向外界表明,如果俄羅斯能夠更加克制,許多美國人願意考慮與俄羅斯建立正常的關係。
在普京掌權期間,俄羅斯能否保持克制(restraint)對美國及盟國都同要重要,更甚者,在普京去職後,奉行「普京主義(Putinism)」的俄羅斯也該繼續保持克制。
(原標題為《Cold War II》,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