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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定康（Chris Patten）

 

● 牛津大學校長

● 歐盟外交事務部前部長

● 英國駐香港末任總督

2018年春天，現實告訴英國首相梅伊（Theresa May）的保守黨政府，政策的意外後果究竟能有多麼久、多麼強大。

近來爆發了與聯合王國（United Kingdom）邊境的有關的2個問題：移民，以及與愛爾蘭共和國（Republic of Ireland）的邊界。雖然它們尚未削弱人民對政府的支持，但不能再任由事態發展下去了，它們幾乎肯定會削弱英國所剩無幾的軟實力（soft power）。

不認行政疏失

移民問題可以追溯到70年前，第一批加勒比移民在英國登陸，二戰後，他們應英國政府之邀幫助填充勞動力的短缺，在國家衛生署（NHS）和其他部門填補人員短缺。

後世根據他們所乘坐的船隻，將他們稱為「疾風世代（the Windrush generation）」，這批移民當時手持原始護照入境英國。身為英國殖民地公民，他們在法律上也被視為英國公民。因此他們不需要額外採取措施來獲取具體的英國公民身份；他們的子女也是，這些人入境時只在紙本入境卡上有所記錄。

而現在，英國政府認定這些長久以來的英國公民根本不是公民，因為他們缺乏正式的檔案記錄。行政錯誤似乎導致原有的入境登記卡被損毀，這些登記卡一直被保存在內政部（Home Office）某處的箱子中。

梅伊政府目前正趕忙處理這些接二連三發生的可恥事件。

這般對待家人

部分老人在回到牙買加等國探望親屬後，被拒絕入境，更有人殘忍地遭到拘留，並剝奪NHS的免費醫療資格，就連那些身患癌症的人也不例外，這些人已認定英國為家好多年。

英國或許從本質上講並非「種族主義國家（racist country）」，但過去幾十年來，右翼的屬地主義政客一直利用煽動性言論，尤其針對祖籍南亞和西印度群島的居民來點燃反移民怒火。

舉個特別惡名昭彰的例子。

50年前的春天，保守黨議員鮑威爾（Enoch Powell）發表了他恐怖的「血流成河（rivers of blood）」演說，警告在15或20年內，非裔人口將「控制（have the whip hand over）」白人。

拋開鮑威爾煽動性的言辭不談，他的演講反映了政客強硬對待移民的壓力日漸增加，這一過程至今仍在繼續。梅伊政府承諾，不僅要減少非法移民，還要將年度移民總數控制在10萬人以下。

這一數字簡直低得可笑，相當於現在來自歐盟以外移民人數的半數左右，更何況每年還有約9萬人口來自歐盟內部。仿佛不知實現目標是癡人說夢，梅伊還堅持把外籍學生也歸類成移民，儘管他們僅在求學期間留居英國。

惡意處理有機可循

梅伊處理移民問題的惡劣心態由來已久。

2013年，在擔任內政大臣（Home Secretary）時，她主張對非法移民塑造「敵對的氛圍（hostile environment）」，當時許多人認為這惡化了所有有色人種移民所面臨的生存環境，政治尷尬氣氛日趨嚴重。

目前，英國政府的各部會首長對「疾風醜聞（ Windrush scandal）」面有羞愧的道歉聲越來越大，因為這剛好在聯合王國元首赴倫敦參與2年一度會議的同一周爆發。

隨著內政部虐待非加勒比英聯邦國家出生民眾的報導不斷擴散，這個問題很可能即將波及疾風世代以外的其他移民，因此，今後將聽到越來越多的道歉聲。

但移民管理並非梅伊政府僅有的邊境相關挑戰。在英國退出歐盟後，梅伊還必須處理英國與愛爾蘭共和國之間的陸地邊境問題。

脫歐未考慮邊界問題

當梅伊政府宣佈落實脫歐（Brexit）承諾時，在未考慮對英國邊境的影響下，就表示將離開「單一市場（Single Market）」和「關稅同盟（the customs union）」。

2016年6月，英國脫歐公投的結果根本沒有包含這樣的決定。相反的，就如這場公投一樣，這條自我強加的紅線僅是為了安撫保守黨內部的右翼分子。

這樣的「硬脫歐（hard Brexit）」會對英國經濟產生嚴重的後果。關稅同盟通常包括相鄰國家，這些國家間的貿易得以享受免關稅和配額優惠待遇，而對聯盟以外的國家則實行共同的關稅政策。歐盟已是全球史上最成功的關稅同盟之一。

梅伊政府表示退出關稅同盟將使英國達成自身的關稅協定。但作為歐盟成員國，英國已獲得對世界70%市場的優惠，目前仍不清楚梅伊政府要如何依靠自己的力量取得更好的優惠。

為民粹服務

更糟的是，就像梅伊在為「留歐派（Remain camp）」宣傳時曾公開表示的那樣，不同關稅國家間不可能存在虛擬邊境。包括北愛爾蘭在內的英國一旦脫離關稅同盟，對於仍留在同盟內部的愛爾蘭共和國，必須劃定一條剛性明確的邊境。

但這樣的邊界將破壞20年來牽住北愛爾蘭和平的「北愛爾蘭和平協定（Good Friday Agreement ）」。梅伊政府至今仍未提出讓兩個不同關稅制度國家在沒有邊界的情況下相互往來的可行替代計畫。

政治姿態往往是權宜之計，但現在的事態發展每天都在提醒梅伊政府，當初不考慮未來利益輕率表述的結果，需要付出影響如此深遠的代價。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Populism Bites Back》，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