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彭定康

 

● 牛津大學校長

● 歐盟外交事務部前部長

● 英國駐香港末任總督

自英國以剛好過半的投票支持退出歐盟以來，已過了近2年。隨著脫歐進程的展開（按照正式安排，應該在2019年3月完成），英國與歐盟關係的未來性質這一根本性問題仍然沒有得到回答。

相反的，每次參與布魯塞爾談判需要做出艱難決定的時候，英國的相關部長們就會虛與委蛇，或乾脆避而不談。

沒有戰略如何談

這有些令人驚奇。

顯然，那些謀劃多年要讓英國退出歐盟的政客和報紙編輯們，根本沒有想過他們的算計（machinations）在得逞後會發生什麼事，更甚者，他們連英國該採取「軟脫歐（soft Brexit）」還是「硬脫歐（hard Brexit）」都沒有形成一致意見。

軟脫歐意味英國仍會與歐洲市場保持緊密聯繫，硬脫歐則是不顧對經濟的影響，與歐盟一刀兩斷。

部分狂熱的退歐分子聲稱，退出歐盟易如反掌。英國的歐洲夥伴則說，歐盟需要英國遠甚於英國需要歐盟：德國渴望賣車給英國騎車，義大利渴望賣普洛賽克葡萄酒給英國，法國渴望賣卡芒貝爾（Camembert）乳酪給英國。

大錯特錯，事實上，是英國嚴重依靠向歐洲出售商品和服務（占英國出口約一半）。

即使有明確現實的戰略，從2017年3月英國援引《里斯本條約》（Treaty of Lisbon）第50條（Article 50）開始，進行英國脫歐談判的這2年也不足以覆蓋需要關注的眾多問題，尤其英國在還沒有制定戰略的情況下就開始談判，對所有參與談判的人來說都更加艱難。

與北愛邊界是難題

除了逼迫英國談判團隊參與幾乎不可能的談判之外，首相梅伊（Theresa May）還自縛手腳，做出了旨在滿足她的強硬右派保守黨的承諾，包括取消歐洲人的自由移動（free movement），儘管部分英國人怨聲載道的移民有大半來自歐洲之外，上述承諾還包括退出歐盟單一市場（single market）和關稅聯盟（customs union）。

到目前為止，一群以教條主義和個人野心，而非勝任能力著稱來負責談判的英國部長們，僅成功確保了關鍵領域的一致意見：2019年3月的談判截止期限後將開始為期2年的過渡期。

但即使這一共識也非鐵板一塊，因為它取決於談判員首先是否能在另一個問題上達成共識，那就是英國退出關稅聯盟後該如何處理愛爾蘭共和國和北愛爾蘭之間的邊界。

英國可以留在沒有邊界的關稅同盟中，更可以留在有邊界的關稅同盟外，但在愛爾蘭島上重新劃定邊界會引起嚴重問題，不僅影響跨境貿易，還會影響安全和20年前給北愛爾蘭帶來和平的《受難日協定》（Friday Agreement）的未來。

眉頭緊皺的官員們焚膏繼晷地試圖找出辦法跳出這一迴圈，但政治學的幾何定律則令他們無功而返。

退出關稅無益處

退出關稅聯盟的好處與巨大的風險完全不對稱。

脫歐派說，英國與世界其他國家和地區自由制定的貿易協定最終能讓英國受益，但認為英國單幹能比它作為世界最富裕的單一市場一份子會更好，這簡直是癡心妄想。

英國在試圖達成新貿易協定時，本質上都是在複製歐盟（不管是現有的還是正在談判中的）與墨西哥、中國、韓國、越南、新加坡和日本等國家的協議，這不僅耗費大量時間，況且英國也不可能得到與歐盟同樣有利的條件。

畢竟，眾所周知在貿易談判中，大合作方總是比小合作方更好，英國的地位將因為原產地規則等技術性問題進一步削弱，目前，即便產品零件在歐洲其他地方生產，英國也能受益（取決於談判的內容），失去這一彈性將帶給英國汽車和其他製造商嚴重的問題。

當初承諾的好處呢？

到目前為止，英國脫歐過程並沒有帶來明顯的好處。

相反的，根據英格蘭銀行的資料，英國平均真實家庭收入比脫歐公投前的預測值還少了900英鎊，當初誘使相對多數選民選擇脫歐的豐厚承諾根本沒有實現；其中絕大部分永遠都不會實現了。

隨著英國脫歐殘酷現實逐漸顯現，英國內閣成員和脫歐派領袖開始面面相覷，互相指責，爭相撇清自己：法官、公務員、議員，甚至是那些投票支持留在歐盟的人。

他們說，英國必須砥礪前行，因為這是「人民的意願」（儘管選民認為他們支持的東西仍被遮遮掩掩），與此同時，他們為即將到來的災難也準備好了藉口。

為任何結果做準備

列寧（Vladimir Lenin）曾有句大哉問：「準備怎麼辦？（What is to be done?）」對英國來說，很難說，也許只需要期待最好的事情，同時也為最壞的情況做好準備，或者，認知到孩子們很有可能要替我們收拾殘局。

果真如此的話，但願，他們會比目前的領導人把英國治理得更好。

（責任編輯：簡嘉宏）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Appalling Failure of Brexit》，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