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使所有勞工有更多的休息時間，立法院於2016年12月6日三讀通過「一例一休」新制。「一例」指的是每星期可以有一天的例假（勞資可自行約定而更動，故不一定為六、日），此為強制性休假，除非有天災或重要事件，否則不得要求加班；「一休」則是指可以加班的休息日。這樣的政策在政府的想像是，保留彈性加班的空間也同時確保勞工有足夠的休息時間。然而，去年12月下旬匆忙上路的「一例一休」新制，實施以來，不單是企業的負擔增加，也對於許多非營利組織帶來不小的困擾。

「一例一休」的新制在政策形成的過程中，就已面對包含墊高企業成本、讓勞工無法加班與缺乏彈性等許多反對的聲浪。即便在執政黨內部，也有不一致的聲音，更有在野黨喊出「兩例」才可以保障勞工的天真說法。

當政策討論面對重大爭議時，政府實在需要回頭檢視這項新制的出發點是什麼，當然是為了要讓勞工有更多的休息時間，或要營造更友善的勞動環境。這是我們必須給予小英政府肯定的。但是，要改善勞動環境或給勞工更多的休息時間的方法不一定非要一例一休不可。

季芬財現象

不可否認，台灣有許多的廠商面對「低利」的環境，因此，間接使得台灣有更多的勞工必須面對「低薪」的環境。由於薪資過低，所以使得許多勞工必須要仰賴更多的工作時間才可以賺取維持一定生活水準的所得。如此詭異的現象就如同台灣早期一樣，許多民眾沒錢買米，只好以較多的地瓜搭配少量的米飯填飽肚子。當地瓜價格變貴時，地瓜仍較米便宜，因此，一般民眾只能買更多的地瓜來果腹一樣，在經濟學上稱地瓜為「季芬財」。

這產生了一個特殊的現象：因為沒錢，所以當低品質的東西變貴了，為了吃飽，低品質的產品的需求反而增加。因為沒錢，所以當薪資不高時，只好靠增加更多勞動時數來維持所得水準。

從誘因機制的角度來看，平心而論，「一例一休」的新制是一個事倍功半的政策。勞工會過勞或休假不足的源頭是低薪，「一例一休」的制度除了可能對企業的利潤帶來負向的影響外，一來無法解決低薪的困境，二來造成許多勞工無法增加所得的無奈，故一例一休並無法降低勞工想要加班的誘因。此外，政府為了要落實政策所實行的勞動檢查與勞工的舉報機制都間接提高了政策實行的社會成本。在政策有問題的情況下，政府部分要自圓其說已不容易，加上事務官出身且沒有政策辯護能力的勞動部長掌舵，一例一休絕對是一個賠了夫人又折兵的政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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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認為政府應正視廠商低利背後產生了勞工過勞與低薪的惡性循環。對症下藥的方式有二:

其一為淘汰真的無效率的廠商，讓好的廠商可以更成長茁壯。

這樣的論點當然又會面對許多企業認為政府無感、官員冷血或學者嘴砲的批評。然而，平心而論，對資源有限的台灣而言，若為了將就無效率的企業（這樣的企業包含許多上市電子公司），而限制了好企業的發展空間，才是台灣的不幸。近來，台灣又面臨限水的危機，若可以淘汰許多無效率或無法轉型的廠商，水資源的缺乏就不會太嚴重，對台灣好企業的經營就不會產生過高的不確定性。為了讓無效率的企業存活，所以薪資不可以提高，這就是惡性循環。這也是為何淘汰無效率的企業是改善勞工低薪的有效方法了。

其二為直接且有效的方式就是提高加班費。

低利的廠商對於包含水電、匯率與薪資等成本的變動都是相當敏感的。必須承認薪資的變化是兩面刃，提高加班費同樣會引來許多批評。提高加班費必然會使得許多企業的勞動成本增加，無法承受成本上升壓力的廠商，自然會讓勞工放假，這自然可以達到一例一休的目的。但是，可以承受勞動成本上升的廠商就會願意支付較高的勞工加班費，此一勞資雙贏的結果是一例一休無法達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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增加勞工休假誘因

由上述的討論可知，政府的政策若無法設計良好的誘因機制對症下藥，貿然推動沒有配套措施的政策是會重傷政府威信的。任何政策都會有好與壞的影響，故配套措施是很重要的。所謂良好的誘因機制是指政策的執行會改變人民的行為，而非降低人民選擇的自由度。例如，政府可以在假日時限制民眾不能開車進入市區，也可以提高市區的停車費會降低民眾開車進入市區的誘因，前者是直接限制，後者則是透過價格機能影響民眾的選擇，也是一個較好的誘因機制。過去台北市的垃圾隨袋徵收機制，也是一個讓垃圾減量的誘因機制。

再次強調，政府希望給勞工一個更健康的工作環境，是非常值得肯定的。但是，行政部門該做的是，多花點心思在如何讓勞工增加休假的誘因上，而非只是一味的要求想加班的勞工不能加班，想付加班費的雇主無法付加班費。是否放颱風假是讓許多縣市首長能否當神的重要指標，冒然放颱風假會得罪企業，不放假會得罪受薪階級，放半天假會同時得罪企業內的老闆與員工。一例一休大概就是放半天假的結果吧。

※作者為淡江大學產業經濟與經濟學系合聘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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