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人物】側寫許金川/魔鬼藏在細節中

張若瑤 2017年04月03日 11:00:00
許金川從小醫師到肝基會董事,都是穿1件約190元的路邊攤襯衫,他認為儀容整齊是一種尊重的表現,全身行頭都要穿名牌,那是一種浪費的行為。(攝影:葉信菉)

許金川從小醫師到肝基會董事,都是穿1件約190元的路邊攤襯衫,他認為儀容整齊是一種尊重的表現,全身行頭都要穿名牌,那是一種浪費的行為。(攝影:葉信菉)

「三輪車,跑得快,要5毛給1塊,你說奇怪不奇怪?」

 

做善事是種積少成多的習慣,好比許金川若搭計程車花了75元,掏出100元鈔票來付帳,不會伸手討剩下的25元零錢,「對司機來說,多賺到的會是感動,這就是助人為快樂之本的實現。」

 


 

許金川童年對醫生的印象其實不太好,調皮的小男孩被送到外科縫傷口,又痛又緊張的情緒在見血那刻潰堤,「哭!再哭我就把你眼睛挖出來!」到現在仍記得那句恐嚇意味濃厚的勸告,他當下真的止住淚水,卻也產生強烈意念:醫生是很嚴格的

 

受日式教育的宋瑞樓(左),影響許金川甚劇,從衣著到言行,已成為他日後當醫師的標榜。宋瑞樓不管出席什麼場合,總是西裝筆挺、一絲不苟。(許金川提供)

 

後來進入醫學院,碰上承襲日式教育的宋瑞樓教授,他成為許金川體驗知行合一的最好實證,「醫生在診間一定打領帶,病人才知道你用心,而且是有專業度在面對他。」就跟飯店服務人員一樣,儀容是一種尊重的表現。

 

日治時代訓練出來的醫師,穿著打扮永遠乾淨整齊,衣物不一定煥然一新,或挑選自光鮮亮麗的名牌,但肯定燙得筆直平順,那是一種禮貌。許金川的恩師宋瑞樓與曾赴日留學7年的同僚邱世賢,都是此類型的表徵。

 

 

 衣服就2個用處,蔽體和禦寒。 

 

 

笑言只學到老師「工整」特質,當許金川還是小醫生時,會跑到新生南路的光華商場附近,買1件差不多190元的路邊攤襯衫,「人穿衣服目的只有兩個,蔽體和禦寒。

 

他受訪時的襯衫領口,露出過度磨損的織物纖維,微微透黃的布面留下歪歪斜斜的原子筆痕跡,紅藍恣意飛舞,遠看像不規則的幾何,但1年只穿2次西裝的許金川,自己還沒發現衣物變了樣。

 

從ㄧ開始在台大醫院當醫生,許金川(前排中)穿著就以「整齊乾淨」為原則。圖為台大醫院肝膽腸胃科研究團隊。(許金川提供)

 

「自然就好啦!不用太刻意。」許金川看不慣全身行頭都要有品牌的名醫,「像車子是代步嘛,幾十萬國產車和幾百萬進口車,對我來講,其實沒有差啦!

 

顯露在外的是一種炫耀,「很浪費,不會讓我快樂,不值得啊!」許金川在「肝基會」執行總監黃婉瓊眼中,是最不懂生活的人,總是興致勃勃要基金會同事猜新衣服買了多少錢,「他不會穿太貴的,一定差不多199或299元。」 許金川讓她明白,一個人若失去生命,縱然有再多世俗想望,也都是無用的

 

 

 理性與感性交織,如麻花繩糾結著。 

 

 

一起工作多年的台大醫師粘曉菁認為,許金川並非自己形容的這麼不近人情,「他像麻花繩,是理性與感性所交織而成的。」會走出舒適的白色巨塔,踏進偏鄉找問題的人,怎麼可能會只重實際而缺乏夢想?

 

ICRT的DJ大衛王(David Wang)病逝前幾度進出台大醫院病房,某次他入住剛好碰上粘曉菁值班,當時的肝膽腸胃科主任許金川,超過晚上10點突然出現,特別叮囑她,「妳最大的任務,就是避免這位病人自殺。」

 

張小燕(前排左二)的先生彭國華(前排右二),在肝癌病逝前,接受時任台大內科部主任醫師的許金川(後排中)治療,彭國華病逝後,張小燕與許金川因一起經歷過艱辛抗癌路而成為好友。許金川的病患有很多娛樂圈名人,包括ICRT的DJ大衛王。(許金川提供)

 

大衛王的肝癌細胞多處轉移時,孩子還很小,始終想不透上天給了這麼好的禮物後,卻馬上要讓他離開,那次出院前,大衛王感嘆地對粘曉菁說,「還好妳來聊天,不然我很想打開台大醫院的窗戶跳下去。」

 

和許金川日後並肩作戰,粘曉菁逐漸明白,有些話語,並不是那麼容易從他口中直接告訴病患,需要中間人扮演緩衝角色,「很多人說,許教授身旁有眾美女群,我們在第一線服務人群,不一定要美若天仙,但必須笑容可掬,感同身受才能知道患者的苦痛在哪裡。」這是粘曉菁眼中,溢於言表的許金川。

 

 

 

 守舊又挑剔,不輕易放過細節。 

 

 

「好心肝」的企宣黃姿瑋是在病床上被許金川面試來的。開刀前還能樂觀安慰媽媽,許金川看中黃姿瑋個性中的光明面,「許教授常常累到出現洗臉動作,大家在後面看,他都這樣歲數還親力親為,我們憑什麼可以偷懶?」

 

也是自台大醫院被相中的護理師朱慧敏,看到許金川身為老闆「挑剔」的那一面,「他守舊又重禮貌,被指導一開始心裡會不太舒坦,但最後真的會發現,魔鬼藏在細節中。

 

許金川(右二)治療政大哲學系畢業的早逝才女林芳如(左一)5年,看著25歲的她從自己手中被死神奪去生命,心靈起了巨大的變化。林芳如過世前半年,為幫助肝基會推廣肝病防治,常抱病接受媒體採訪,最後還決定捐獻遺體供病理解剖,且在病塌中寫下《我不能死,因為我還沒有找到遺囑》一書,分享自己的「命運交響曲」。(許金川提供)

 

朱慧敏開玩笑地說,陪診時常常會想從桌底用力踢一腳,催他動作快點,「每個病人都問得鉅細靡遺,太固執了,我們急得快跳腳,許教授還是一派優雅。」事事做到「嚴謹把關」,朱慧敏從許金川身上,感受到什麼是醫生的「仁義」。

 

教科書中冷冰冰的醫學知識,那些課堂上重複背誦的症狀與現象,在問診那刻全都是活的,「病人來求我們的時候看起來很藐小,深入去了解,會發現他們所做的比醫生大多了。

 

這是許金川始終堅持的,也是宋瑞樓留下的教誨,要以「病人為師」

 

 

‧剪輯:羅佳蓉

‧攝影:葉信菉

‧撰文:張若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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