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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紐時精選】耶路撒冷為何成為衝突的中心

紐約時報 2017年12月12日 00:02:00
川普不顧阿拉伯國家、土耳其甚至是法國等親密盟國領導人的擔憂,選擇本週宣布美國將承認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引發激烈抗議。(攝影:李隆揆)

川普不顧阿拉伯國家、土耳其甚至是法國等親密盟國領導人的擔憂,選擇本週宣布美國將承認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引發激烈抗議。(攝影:李隆揆)

1917年12月,也就是100年前的這個月,英國將領埃德蒙·艾倫比(Edmund Allenby)擊敗奧斯曼土耳其守軍,奪取了對耶路撒冷的控制權。出於對其神聖地位的尊重,他下了馬,步行經由雅法門進入老城。

 

此後的一個世紀裡,耶路撒冷成為各方爭奪的獵物,不僅有猶太人、基督徒和穆斯林,還有外部力量,當然還有當今的以色列人和巴勒斯坦人。

 

川普總統不顧阿拉伯國家、土耳其甚至是法國等親密盟國領導人的擔憂,選擇本週宣布美國將承認耶路撒冷是以色列首都,興許是一個合適的時機。

 

圍繞耶路撒冷的衝突可追溯到數千年前,包括聖經時代、羅馬帝國和十字軍東征,但當前這場衝突完全是20世紀的事,根源則在於殖民主義、民族主義和反猶太主義。《紐約時報》請來了幾位專家,為讀者解讀過去一個世紀的重要時刻。

 

1917–48年:英國託管


「耶路撒冷對英國人非常重要,正是他們把耶路撒冷確立為首都的,」希伯來大學(Hebrew University)歷史地理學者耶霍舒亞·本-阿里耶(Yehoshua Ben-Arieh)說。「在第一和第二聖殿時代過後,那裡原本已經不是任何人的首都了。」

 

艾倫比進入耶路撒冷後,英國統治耶路撒冷30年。在建立猶太人家園的猶太復國主義願景吸引下,大量猶太定居者在此期間湧入耶路撒冷。與此同時,當地的阿拉伯民眾也接受了奧斯曼帝國滅亡的現實。從1517年開始,耶路撒冷一直處於奧斯曼帝國的統治下。

 

「弔詭的是,猶太復國主義退出了耶路撒冷,尤其是老城,」耶路撒冷政策研究所(Jerusalem Institute for Policy Research)高級研究員阿姆農·拉蒙(Amnon Ramon)說。「一是因為耶路撒冷被視為海外猶太人的象徵,二是因為基督教和伊斯蘭教的聖地被認為問題叢生,無法孕育出一個以耶路撒冷為首都的猶太國家。」

 

很多早期猶太復國主義者是世俗的歐洲社會主義者,鼓舞他們的是對民族主義、民族自決和擺脫迫害的關心,而不是宗教願景。

 

「耶路撒冷可以說是一潭死水,退化成了他們一直試圖趕走的一種保守文化,」英格蘭埃克塞特大學中東政治中心(Middle East politics at the University of Exeter)的教授邁克爾·鄧普爾(Michael Dumper)說。「特拉維夫是在山上建起來的一座全新的城市,是現代化的結晶。」

 

他說,對阿拉伯人來說,「不再歸屬於奧斯曼帝國仍然是件不可思議的事。他們的社會在建立起一種新秩序。當地的巴勒斯坦貴族,耶路撒冷的大家族,成為了巴勒斯坦民族運動的領袖,突然與猶太移民形成了對峙。」

 

對這種移民的反對引發了巴勒斯坦民眾的幾場死傷慘重的暴亂,猶太人對英國的統治和1939年實施的移民限制措施——禁止很多逃離大屠殺的猶太人入境——極為不滿。戰後的1947年,聯合國批准了一項兩個國家——一個猶太,一個阿拉伯——分治的方案,耶路撒冷因地位特殊而由一個「國際特別政權」管理。

 

1948–67年:被分裂的城市

 

阿拉伯人拒絕分治方案,並且在以色列1948年宣布獨立一天後,阿拉伯國家就對這個新成立的國家發起了攻擊。他們被打敗了。在雙方的武裝分子和暴徒製造的暴力中,大量猶太人和阿拉伯人背井離鄉。

 

耶路撒冷被一分為二:西邊一半屬於剛建國的以色列(按1950年通過的以色列憲法的規定,也是其首都),靠東的一半,包括老城,則被約旦佔領。「對巴勒斯坦人來說,它就是一個集會地點,」鄧普爾說。

 

他說,以色列和約旦基本上都把精力放在了其他地方。以色列把富饒的沿海地區,包括海法、特拉維夫和阿什凱隆變成了一個欣欣向榮的商業區,而約旦國王阿卜杜拉一世(Abdullah I)則把重點放在了發展約旦自己的首都安曼上。

 

據伊利諾州立大學(Illinois State University)歷史學者伊薩姆·納薩爾(Issam Nassar)介紹,建國初期,考慮到來自聯合國和歐洲大國的壓力,以色列不願把太多精力放在耶路撒冷上。

 

1967–93年:兩場戰爭與一次起義

1967年的第三次中東戰爭(Arab-Israeli War of 1967)極大地左右了對耶路撒冷的現代爭奪,在那場戰爭中,以色列不僅擊敗了入侵的阿拉伯軍隊,而且佔領了埃及的加沙地帶和西奈半島,約旦的約旦河西岸和東耶路撒冷,以及敘利亞的戈蘭高地。

 

「1967年有兩個轉折點:一是偉大的勝利,戰前對失敗的恐懼很快轉變為歡欣鼓舞,以及認為一切皆有可能的感覺;另一個是佔領老城對人們情緒上的影響,」以色列巴爾伊蘭大學(Bar-Ilan University)的政治學家梅納赫姆·克萊因(Menachem Klein)說。

 

從那以後,以色列士兵在哭牆祈禱的畫面便深深印在以色列的國家意識中——在約旦統治期間,以色列人被拒絕前往那裡。

 

「耶路撒冷成了狂熱的宗教崇拜中心,之前從未真正出現過這種情況,」哥倫比亞大學(Columbia University)的現代阿拉伯研究教授拉希德·哈利迪(Rashid Khalidi)說。「對它的痴迷現在到了一種非同尋常的程度,因為強硬的宗教民族主義已經在以色列政治中佔據支配地位,哭牆是它的焦點。」

 

1977年,右傾政黨利庫德集團在梅納赫姆·貝京(Menachem Begin)的領導下取得勝利,以色列對耶路撒冷的重視得到了進一步強化,它被視為該國身份認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虔誠的定居者在以色列的政治生活中變得更加突出,其漫長的崛起過程從未真正中斷。來自俄羅斯和東歐的老式社會主義者讓位給來自中東和北非等地,更為多樣化、也更加虔誠的以色列人。

 

作為這種轉變的一部分,耶路撒冷作為象徵的重要性被強化了。通過閱兵儀式和學校課程,它在猶太人歷史上的作用得到強調,以色列各地的學生都會在學校組織下到那裡去參觀。這個進程在1980年達到高潮,當時的議會通過了一項法案,宣布「完整而統一的耶路撒冷是以色列的首都」——儘管以色列中止了吞併東耶路撒冷的行動,否則很可能引起國際社會的憤怒。

 

1993年至今:奧斯陸及其他

 

1993年的《奧斯陸協議》提議建立一個巴勒斯坦權力機構,管理約旦河西岸和加沙地帶,但沒有就邊界、難民和耶路撒冷的地位等核心問題達成協議。在之後的近四分之一個世紀裡,達成持久和平協議的前景似乎變得更加渺茫。

 

2000年,右翼政治家阿里埃勒·沙龍(Ariel Sharon)訪問了一處聖地,猶太人稱之為聖殿山(Temple Mount),穆斯林稱之為神聖禁地(Noble Sanctuary),那裡坐落著阿克薩清真寺(al-Aqsa Mosque)和岩石圓頂清真寺(Dome of the Rock)。沙龍的行為引發了暴力衝突,導致第二次巴勒斯坦人大起義,在之後的五年裡造成約3000名巴勒斯坦人和1000名以色列人喪生。

巴勒斯坦人認為,猶太定居者侵佔了東耶路撒冷,以色列以取消巴勒斯坦人的居住許可作為回應,導致問題更加複雜。即便如此,在耶路撒冷的人口構成中,阿拉伯人仍佔30%至40%左右。

 

「整個國際社會一致認為,1967年以來,以色列吞併東耶路撒冷並在那裡定居是非法的,並且拒絕承認耶路撒冷是以色列的首都,」哈利迪說,「如果川普改變這個立場,那麼考慮到耶路撒冷對阿拉伯人和穆斯林的重要性,長期的巴以協議或阿以關係的長期正常化將會很難達成。」

 

本-阿里耶表示,爭奪這座城市的衝突很可能會持續下去。「阿拉伯人和猶太人的衝突升級為國家衝突,耶路撒冷是核心問題,」他說,「耶路撒冷是三個宗教的聖地,但是現在,在以色列這片土地上出現了兩個國家——一個是猶太人的,一個是當地阿拉伯人的,他們都想要耶路撒冷。不是耶路撒冷需要他們,而是他們需要耶路撒冷。」

 

(本文由美國《紐約時報》授權《上報》刊出,請勿任意轉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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