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是接受移民的開放社會，就會有移民議題要面對，尤其在重視人權的時代，越自由民主的國家，就會越認真看待問題，爭議也越多，然而，人道的胸懷若不能腳踏實地考慮現實，終究是不切實際的理想，紐約市就是血淋淋的一個例子，值得台灣借鏡。

自1981年起，紐約市成為全美唯一提供任何沒有住所的人合法庇護權的城市。換句話說，不論你來自美國哪個城市或州，甚至是來自他國，如果你沒有地方住，紐約市必須及時為你提供庇護處所和食物，而且要符合某些法院設定的標準。然而，當這種良善的人道精神遇到美墨邊境大開，不滿放任移民政策又疲於處理的德州（Texas）不斷送來大量的非法移民，問題就來了。

據統計，自2022年春天到2024年1月，約已有16萬非法移民被專車送到紐約，紐約市府不斷在尋找安置空間，當找不到空間，就到紐約州找旅館酒店合作，但紐約州近一半的郡（county）發緊急聲明和行政命令，禁止庇護非法移民，並起訴已經和紐約市府合作的旅館酒店，紐約市則以違反州與聯邦憲法起訴那些郡「仇外」。諷刺的是，這30多個郡約有一半都不是主張保守移民政策的共和黨所執政， 甚至，民主黨籍的紐約州州長霍楚（Kathy Hochul）都不支持紐約市，認為紐約市要為無家可歸者提供庇護所的法律協定並不適用於全州。然而，民主黨長期以來都是高度支持和歡迎非法移民，所以為什麼作為一個偏左（民主黨）的紐約州並不願意幫助紐約市？

事實上，連當初張開雙臂熱情歡迎非法移民的紐約市長亞當斯（Eric Adams）都有不滿怨言，不只一次抨擊拜登和其政府將國家應承擔的責任都讓地方來承擔，無視他的求助，紐約市將會被非法移民給摧毀，但是，頭都已經洗下去了，紐約市還有什麼選擇？因此，沒空間就繼續找空間，沒錢就省市政預算；去年11月，紐約市長宣布刪減「學前教育、市立圖書館、清潔隊、警察局」的服務。只是，如果持續這種開放邊境的移民政策，市政預算能怎麼再節省？下一步是「加稅」嗎？前不久，我與先生完成今年的報稅，紐約州的退稅又比去年少了，雖然收入提高了不少，卻是退稅額最低的一次。

然而，不只是被紐約市府控告的郡有住房和遊民問題，沒有能力去安置非法移民，紐約市的在地遊民人口本來就是全美最二多（約5萬），在生活成本極高的情況下，有一半的家庭的收入是低於最低生活成本，而且，有79%收入低於最低生活成本的家庭，他們花費超過30%的收入在房租上，可想見社會住宅的需求度有多高，所以，再加上16萬非法移民＋繼續不斷快速湧進的非法移民，紐約市的住房問題如何解決？社會福利制度會不會崩潰？

當然，沒有什麼會比民意更能讓政客改變；紐約州的「錫耶納學院研究所」（Siena College Research Institute）在去年8月所做的民調顯示，有82%的受訪紐約人認為非法移民問題是嚴重問題（54%非常嚴重+28%嚴重），今年1月已上升到85%（61%非常嚴重+24%嚴重），合理懷疑，是這樣的民意讓原本要「美國移民及海關執法局滾出拿索郡」（Nassau County）的民主黨候選人在上個月中的眾議員補選時改口說要嚴厲打擊非法移民，確保邊境安全。

不過，不是僅有紐約州的居民認為非法移民問題是嚴重問題，去年12月「哈佛大學美國政治研究中心」（Harvard CAPS）與市調諮詢公司「哈里斯」（Harris Insights and Analytics）所作的全國性民調也顯示，82%的美國民眾認為非法移民問題是嚴重問題（52%非常嚴重+30%嚴重），70%認為需要較嚴格的新移民政策來減緩非法移民進入美國，超過一半的人認為川普（57%）的移民政策比拜登（43%）的移民政策好。這樣的民調結果，應該也是去年12月拜登會表示願意在邊境政策上作重大妥協的重要因素之一。上個月底，蓋洛普（Gallup, Inc.）公布的民調則顯示，移民問題已超越經濟問題，成為美國人認為最重要的議題（哈佛－哈里斯民調時是第二重大議題），而且，有55%的美國人認為「大量移民非法地進入對美國切身利益構成嚴重威脅」，創下20年來新高。

不容否認，許多非法移民確實有人道庇護的需求，但是，講人權與助人，被紐約市府提告的一些郡的主張才是合情合理又腳踏實地，他們表示，要「以自己能力所及」和「適合自己的郡」的方式去提供社會服務，更重要的是，他們將此視為是他們的「權利」。我想，討論台灣的移民政策時也應該記得這樣的概念，想要選票的政客更該謹記在心，因為台灣一定是主體，還未成為台灣的國民者並不是主體。

※作者為文字工作者，現居紐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