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克蘭危機之俄版「萊茵蘭占領模式」

納扎爾拜·葉爾肯 2022年03月08日 00:00:00
俄羅斯想透過「以戰逼和」迫使烏克蘭簽署俄版《凡爾賽條約》,名正言順將其轉變為類似於德國威瑪時期的「萊茵蘭非軍事區或佔領區」。(美聯社)

俄羅斯想透過「以戰逼和」迫使烏克蘭簽署俄版《凡爾賽條約》,名正言順將其轉變為類似於德國威瑪時期的「萊茵蘭非軍事區或佔領區」。(美聯社)

反思兩次世界大戰不難看出,引發危機的原因是區域平衡的打破,而點燃最終戰火的「元兇」則是實力的膨脹與格局的不變,但其根本卻是產業技術的「大舉突破」和工業生產的「突飛猛進」,以及國家領導人對自身硬實力的「信心」與未來格局的「設想」。

 

相比之下,戰後的和平是建立在實際有效的「限制」和「干預」的基礎之上,直至「新平衡」被再次打破為止。在此過程當中,「威脅」的產生與覆滅左右格局結構的變化,「博弈」則是對此的最直接回應,而「重構」作為結尾相反是新威脅的開始,循環反復且永無止境。

 

俄國所謂「去軍事化」等同於「去軍工化」

 

蘇聯解體之際,烏克蘭作為首屈一指的重工業基地隨即繼承了聯盟境內近四分之一的軍工生產力,其規模等同於共和國國民生產總值的三分之一。蘇聯遺留在烏克蘭的軍工產業鏈雖看似雄厚,但實則相反。在長期以莫斯科為中心的區域軍工化進程中,烏克蘭的對外能源需求伴隨本國工業化程度的提高一同增長,最終必不可免地導致基輔嚴重依賴俄羅斯的能源輸出,使其成為新時期俄烏兩國關係的核心基礎之一。

 

不僅如此,烏克蘭在「分家」過程當中已經喪失了本國軍工產業鏈的完整性,在無俄羅斯相應設備和配件的充足供應下,難以自行完成所有生產。受此影響,直至2014年克里米亞危機爆發,俄烏兩國間的雙邊關係始終致力於維繫此錯綜複雜的「跨國軍工體系」。

 

在長達近八年的俄烏對抗當中,軍工生產鏈的「局部脫鉤」和技術的逐漸老化落後,以及政府財政壓力的持續增加,迫使基輔將本國軍工業「全球化」,進而邁向國際市場。在普京看來,「護國神山」蘇維埃技術的持續「輸出」與北約相關技術的不斷「輸入」不僅是敗家之舉,而且還嚴重威脅俄國國家安全之根基,所以對此絕不可以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因此,普京在克里米亞危機爆發之初,就對烏克蘭軍工業核心之頓巴斯地區(Donbas)進行「分割」,並於今年2月24日開啟「特別軍事行動」,分別占領基輔(Kyiv)以北三州、哈爾科夫(Kharkov)以東兩州和克里米亞(Crimea)以北一州,其目的在於徹底終結原先的「跨國軍工體系」和「定點清除」上述地區相關軍工研究機構和基礎設施,為實現所謂的「去軍事化」鋪平道路。

 

蘇聯解體後因改革不徹底所造就的「似歐非歐式」國體,是當下俄羅斯致命的弱點。(美聯社)

 

進軍烏克蘭是避免「制度性競爭」的唯一途徑

 

自入主克里姆林宮以來,普京所高度擔憂的不只是持續不斷的北約東擴,還包括與之一同延伸的歐盟。其中,前者代表的是「軍事」,而後者則代表的是「經濟與政治」。蘇聯解體至今,俄國經濟結構雖單一,但並非是「戰略弱點」。相反,因改革不徹底所造就的「似歐非歐式」國體才是「致命弱點」。

 

在與俄羅斯接壤的國家當中,除位於西北部波羅的海沿岸的芬蘭、波蘭、愛沙尼亞、拉脫維亞和立陶宛五國為歐盟成員國外,其餘九國的國家體制均與其具有不同程度上的相似性或者歷史淵源,因此無法影響俄國政治和經濟體制的演變。但不同以往,烏克蘭危機的持續「升級」開始扭轉俄國的「體制安全形勢」,使其不得不採取「大決裂」的悲慘方式「忍痛割愛」,進而以免後患。

 

對俄羅斯而言,一個同宗同源且擁有共同歷史和記憶的民族開始與其漸行漸遠並日益不同,是直接「衝擊」俄國現有之根基的最大威脅,其威力絲毫不亞於「核武器」。

 

俄烏「風暴」之地緣經濟意義大於地緣政治

 

俄國因憑藉蘇聯所遺留的特殊寬軌鐵路體系首先自西向東控制著波羅的海(Baltic Sea)及黑海(Black Sea)至太平洋的鐵路運輸通道,其次則自北向南控制著以里海(Caspian Sea)為中心的東歐—西西伯利亞(West Siberia)—中亞(Central Asia)—高加索(Caucasus)陸海「混合型」運輸通道。並且以此為基礎,通過長期所經營推動的「國際南北運輸走廊」(International North-South Transport Corridor)已將上述地區與印度洋波斯灣連為一體,致使由俄國所主導的歐亞經濟聯盟(Eurasian Economic Union)與中國「一帶一路」結合為牽一髮而動全身的「命運共同體」。

 

俄烏軍事衝突的「全面爆發」首當其衝地將中國「一帶一路」六大經濟走廊中的中蒙俄、新歐亞大陸橋和中國—中亞—西亞三大走廊的地緣風險提升至史無前例的高度,其相關負面影響仍在持續發酵。

 

與中國「一帶一路」不同,俄國遭受歐美嚴厲制裁後,其影響也同樣「殃及」所屬歐亞經濟聯盟之各成員國。俄國盧布的貶值不可避免地波及包括哈薩克在內與其「經脈相承」的各國貨幣匯率,引發區域性的通貨膨脹與突發性「經濟震動」的同時,直接影響民眾生活水準和品質,以及經濟秩序的穩定。

 

因此,中國「一帶一路」三大經濟走廊沿線各國之地緣經濟風險,是伴隨俄烏戰事的發展趨勢而「變」。

 

將占領區轉變為「非軍事區」是最佳「折中方案」

 

目睹自身原有緩衝區與勢力範圍逐漸被北約和歐盟相繼擠壓和削弱,以及引以為豪的「先祖遺產」被逐一販賣,俄國雖力不從心,但最終還是決定孤擲一注。首先通過軍事「定點清除」實現與烏克蘭之間的「國防脫鉤」,並以此為基礎根除「後患」。其次則再通過「以戰逼和」的方式迫使烏克蘭危機相關各方簽署俄版《凡爾賽條約》(Treaty of Varsailles),名正言順地將占領區轉變為類似於德國威瑪(Weimar Republic)時期的「萊茵蘭非軍事區或占領區」(Occupation of the Rhineland),在「默認」歐盟東擴的同時,始終公開反對北約入駐,即將俄國與西方國家間的緩衝區再度「縮小化」並明確「精準化」。

 

※作者為哈薩克國立大學經濟科學碩士、曾任哈薩克國立大學經濟與商業高等學院教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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