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論壇》六四視角:30年後習近平打壓維吾爾 對台灣加劇武力威脅
彭定康(Chris Patten)
彭定康
● 牛津大學校長
● 歐盟外交事務部前部長
● 英國駐香港末任總督
30年前的5月,我以英國發展部長(development minister)的身分出席亞洲開發銀行(Asian Development Bank)的北京年會。
但那次集會的經過(包括中華民國代表團首次出席),卻被整個城市發生的事件蒙上了陰影。
1989年在中國發生的事情今天持續引起共鳴,尤其是在香港。
極具魅力的趙紫陽
1989年5月下旬,北京的重大事件應該是蘇聯領導人戈巴契夫(Mikhail Gorbachev)的國事訪問,時任中國領導人(鄧小平)熱衷於向他展示,有秩序的共產主義政權如何經營一個偉大的國家,而當時蘇聯却在「改革(perestroika)」下逐漸解體。
但就像一場無預警的巨大煙火秀,當時中國人民對自由渴望的爆炸,迎接著鄧小平與戈巴契夫。
在學生示威活動的推動下,北京的大部分人口都走上街頭,要求更大幅度的自由和更民主的問責制。人民的力量表現傳播到其他城市。它是旺盛和自發的,無論是當權者還是示威者,似乎沒有人知道下一步該怎麼做。
作為發展部長的代表團,我們會見了當時極具魅力、改革思想的中國共產黨總書記趙紫陽。
他對廣場上部分示威者的論點、不滿表示同情,後來更前往天安門廣場對學生說了很多話。正如在大規模抗議運動中經常發生的那樣,部分人認為向當政者妥協就是投降者,部分人則認為自由選擇重返工作、學習的人處於道德制高點。
害怕歷史的中國
我們知道接下來發生了什麼,由於中國共產黨領導階層的老年強硬派害怕無法控制廣場示威(事實上確實如此),他們帶來了坦克,人民解放軍屠殺了理應保護的人民。
沒有一件事件能完美說明中國共產黨(中共)以及中國偉大文明之間的重要區別,中共不再是共產主義信徒,而是愈顯強烈的列寧主義者(Leninist)。
我曾聽到中國共產黨領導人指稱,這個黨體現了中國4000年歷史的文明,但它不是。
在1949年共產黨革命後,誰該對地主的謀殺負責任?誰應該為大躍進和中國大飢荒負責?又是誰煽動文化大革命及伴隨的大規模暴力?
中國共產黨如此努力地將天安門廣場大屠殺從公眾記憶中消除,這並不奇怪。
包括毛澤東恐怖統治在內的歷史對中國獨裁統治來說,太過不穩定了,中國領導人將政府體制作為其他國家的榜樣,但是,假若一個政權害怕過去,怎能對價值觀和方法的可續性充滿信心呢?
台灣、香港、新疆
許多人過往常認為,中國越來越富裕,並逐漸恢復處理世界事務的中心地位,它將慢慢地且不可避免地擁抱與大多數國家社會同樣的渴望:更大的責任感、更自由地說出自己的思想、以及所有包括對最強大權力也受用的法治。
然而,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一直試圖透過重申黨對政府各方面的控制,監禁律師和人權活動家,打擊宗教團體,在中國新疆地區的「再教育」陣營中監禁數十萬維吾爾族人,試圖掩蓋這一想法。
同樣,中國也對台灣發出越來越多的戰爭威脅,香港亦然。
中國共產黨在1997年收回對香港的主權後,簽署了一項尊重香港高度自治、自由和法治50年的國際條約,在(香港)回歸中國10餘年後,儘管看似進展順利,但中國陸續違背民主發展的承諾。
香港不該陷入中美貿易戰
隨著習近平鞏固絕對權力,香港情況發生了變化。
最近,不合時宜的公共秩序控訴被用來逮捕香港民運人士,並使異議人士保持噤聲,港府似乎越來越接受北京政權及當地共產黨員的指示。中國政府的強力鎮壓方式增強了「香港獨立」的呼聲,這在香港被遙遠殖民國家統治時前所為聞。
對香港自由和身份的最新打擊是,港府提出允許引渡犯人至中國的立法,數月前,我還排除這項可能性。
港府虛偽地聲稱,它只想填補(法律)漏洞,但截至目前為止,香港拒絕將人民引渡到中國一直是法治城市香港( rule of law),以及法院、黨領導和安全間沒有真正區別的法治(rule by law)中國間的重要防火牆。
引渡法條威脅性的改變引發了律師、商會和港府部分人士的抗議。
美國國會強調的危險是,如果香港在(引渡)這方面被視為深圳或上海,那麼它在經濟、貿易方面也會受到同等對待,香港應盡一切努力避免陷入中國與美國間的貿易戰。
仍有自由的城市
然而,香港與中國不同。
6月4日晚間,正如1990年以來每年發生的那樣,逾10萬人將參加燭光守夜活動,紀念1989年北京示威活動遭殘酷鎮壓的周年紀念日。
至少在香港這個仍然自由的城市,天安門大屠殺並沒有被遺忘,讓我們期盼香港政府不會試圖起訴這群守夜組織者。
(原標題為《Unforgettable Tiananmen》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