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報 Up Media

諾洛夫 (Carla Norrlöf)
●多倫多大學政治學教授
●智庫「大西洋理事會」非常駐高級研究員

貨幣輪盤賭

這種威脅可不可信，端視沙烏地阿拉伯願意讓自己的經濟流動多元化走多遠、偏離美國多遠。再者，如果人權與民主方面的歧見開始對美沙關係構成壓力，沙烏地或許不想再持有等量的美元部位，唯恐淪為美國制裁目標。

當然，有些專家認為，制裁之說不足為慮。例如施奈德（Jeffrey Snider）提到，許多評論者忽略了一點：歐洲美元（eurodollar）體系在限制美國執法效力上扮演關鍵角色，因為藉由美國境外的銀行存款，提供一種去中心化的美元計價資產網絡。話雖如此，美國外交關係協會（CFR）的賽瑟（Brad Setser）指出，沙烏地阿拉伯自2014年以來的確用銀行存款和股票讓資產購買多元化，那年沙國的經常帳開始從盈餘轉變成赤字。

從1980年代到2000年，沙國也大舉投資基礎建設，聚焦於興建和升級道路、橋樑和公用設施，以振興經濟景氣、加速貨物與人員移動，並提升生活品質。目標不僅要驅動經濟成長，也要把各不相同的地區更無縫整合成全國經濟。

經歷過1980年至1988年的兩伊戰爭以及1990年至1991年的波斯灣戰爭，沙烏地阿拉伯認清區域動盪的威脅性，於是大幅提高軍事支出。伊朗和伊拉克之間的衝突已奪走50萬條人命，並升高中東各地的動盪，令人憂心潛在的外溢效應和區域權力平衡轉變。

然後，波灣戰爭使紛爭延伸到沙國自家門前。伊拉克侵略科威特，不僅威脅到此區的權力平衡，也因為地理位置接近，而對沙烏地阿拉伯構成直接的安全威脅。光是海珊（Saddam Hussein）的侵略行為，就讓沙國有充足的理由大舉投資增強軍事能力，包括現代化空軍和陸軍部隊並強化海軍實力。

尋求安全

過去十年來，類似的挑戰不斷冒出，地緣政治扮演重要角色。2014年，這世界目睹油價戲劇性下跌，主要因為美國頁岩能源業榮景造成石油供應過剩。美國轉向擴大生產擾亂了全球油價穩定，也對沙烏地阿拉伯及其他傳統石油輸出經濟體帶來挑戰。

為因應這些經濟壓力 –– 並作為緩和油價波動衝擊宏大策略中的一環 –– 沙烏地阿拉伯推出 「願景2030」計畫。再一次，這項計畫的目標是促進沙烏地經濟多元化，不再只是依賴石油，做法是大舉投資新產業，以及健康、教育、基礎建設和觀光等部門。

多項大眾運輸計畫正在進行，期能擴充、現代化沙國的基礎設施。這些計畫包括：利雅德捷運（Riyadh Metro），由六條路線組成的大眾捷運網，以紓解首都的交通壅塞；吉達公共運輸計畫（JPTP），包含地鐵與巴士系統；以及麥加捷運（Mecca Metro），旨在容納每年在朝覲期間湧入麥加的朝聖者。另有鐵道投資（例如哈拉曼高速鐵路），以及沙烏地阿拉伯鐵路公司（Saudi Arabia Railways）的未來鐵路擴展計畫，反映政府將各大城市與經濟重鎮連結起來的宏圖。

儘管與往昔重大的支出方案遙相呼應，「願景2030」是以更脫胎換骨的做法來推動沙烏地阿拉伯經濟多元化，因為大力發展的科技、再生能源、觀光等重點產業，過去數十年來都不是焦點所在。現在的計畫是要扶植新產業和培養營收泉源，藉此大幅降低對石油的依賴；相較下，先前的努力大致仍仰賴石油產業。

同時，沙烏地阿拉伯的安全顧慮層出不窮，原因出在中東地區新衝突興起。沙國2015年發動軍事干預行動，支持葉門政府對抗青年運動（Houthi）叛軍，涉及可觀的軍費支出；後來又必須因應「伊斯蘭國」（Islamic State）竄起，侵占了伊拉克和敘利亞大片的領土。有鑑於這種種發展，亟需提高防禦支出並加強戰略重新定位，才能因應日益升高的恐怖主義與區域動盪威脅。

可能性低但影響大的情境

儘管2014年以來沙烏地阿拉伯對外順差已縮減，有時還轉為逆差，累計的經常帳如今接近1.5兆美元，顯示仍持有龐大的美元計價資產。即使沙國多元化觸角伸向歐洲美元，而不是以持有美國公債為主，次級制裁仍可能迫使美國境外的外國托管者不得不凍結或限制使用那些美元資產。因此，沙國不可能完全漠視美元脅迫的風險。

況且，另有別的理由，可能促使沙烏地阿拉伯持續持有龐大的美元準備。一大重要考量是，利雅爾匯率現在釘住美元。1971年布列敦森林體系分崩離析，因為美國總統尼克森決定暫停美元兌換黃金，之後利雅爾便與美元脫鉤。沙烏地阿拉伯的反應是邁向浮動匯率，儘管沙國並不完全採行彈性匯率機制，因為與國際貨幣基金（IMF）的特別提款權（SDR）聯繫，而SDR的價值是根據一籃主要國際貨幣的加權平均值而定。1986年，沙烏地阿拉伯回歸美元聯繫制度。維持與美元的固定匯率，需要龐大的美元準備，因為貨幣當局必須有能力干預匯市（將美元兌換為本國貨幣），以抗衡市場壓力或反制投機客狙擊。

這種對美元的依賴，儘管目前帶來經濟穩定和安全有保障的好處，卻也讓沙烏地阿拉伯置身於重要的十字路口 ，石油訂價策略如有任何重大轉變，可能產生漣漪效應。萬一沙烏地阿拉伯石油改用美元以外的貨幣計價，對美元霸權的立即影響，可能因為石油占全球貿易比重輕微而減緩。但更廣泛的迴響可能顯得相當重大。一旦石油避免以美元計價，這種轉變可能影響其他大宗商品市場，進而影響全球金融穩定，並且改變國際貿易協議的互動。如果俄羅斯、沙烏地阿拉伯，以及世界其他石油生產大國（美國除外）都轉而捨棄油元，無可預知的後果將難以避免。（系列二之二）

（翻譯：余雅薇，責任編輯：楊淑華）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The Decline and Fall of the Petrodollar?》，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

延伸閱讀：

永慶房屋示警：房市交易平均每4件就有1件短期交易　買賣屋「貨比三家」有保障

「先誠實再成交」是真的！ 永慶房屋推出獨家「誠實安心認證」保障消費者權益

房仲服務首重誠實與安心！永慶房屋真房價保證與三不政策　提供最完整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