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萊伊迪

●法國前總理瓦爾斯顧問

●法國巴黎政治大學國際關係學教授

法國總統馬卡洪（Emmanuel Macron）曾經被視為典型的中間派，最近也被貼上了右翼政客的標籤。他取消財富稅，增加勞動力市場靈活性、削減住房補貼、啟動高等教育改革——這些政策都是大部分右翼選民所支持的。但事情並不是那麼死板的。

如今，左右分歧在法國仍然十分深刻。傳統上，右翼強調自由——打破妨礙個體創造力的壁壘。左翼則專注於平等，追求旨在通過再分配創造公平競技場的政策。這一分歧在經濟和社會政策上尤其尖銳，但也擴展到了其他領域，如教育政策（舉例來說，延長教育對上初級特殊教育）。

法國左右翼差別漸小

國家具有再分配特質事實基礎上，法國在近幾十年來已經縮小了兩派之間差距。同時，兩大主要陣營內部日益分裂，更模糊兩大陣營相對的角度，也提高了分辨難度。

例如，極右翼國民陣線（National Front）譴責「施捨」（這通常是右翼主張）而支持國家領導的再分配。但這類似左翼的要求，卻是國民陣線的政治主張，特別是強烈反對移民。換句話說，再分配只適用於「同類人」，即「真正的」法國人民。

至於左翼，並沒有支離破碎到原子化的程度。在執政左翼及其激進同道之間仍有顯而易見區分。但這一分歧即使在曾經占主導地位的社會黨中間也存在。

左翼在幾乎所有問題上都陷入了深度分歧——歐洲、世俗化、教育、商業等議題——因此，現在要確定哪些是左派政策的基本要素非常困難。事實上，社會黨已經開始用他們不是什麼，而不是他們是什麼來強調自我特色，打出了「既不是馬卡洪，也不是梅朗雄」的口號，梅朗雄（Jean-Luc Melenchon）是法國知名極左派份子。

中、左翼接受馬卡洪政策

這一特色不像社會黨認為的那麼有力。畢竟，是他們的中、左翼選民讓馬卡洪當選總統。他們知道他們為何而投票：到目前為止，他所實施的每一項政策都是他的競選綱領中所涵蓋的。這表明法國中、左翼基本上接受了當前的方針。

平心而論，馬卡洪以激勵為基礎的經濟政策，比法國長期執行的政策還要右派。到目前為止，中、右翼支持其中每一項政策。（馬卡洪選擇了大部分中、右翼的經濟計畫，這事實上讓中、右翼面臨挑戰更加複雜，除了用身份政治區隔外幾乎別無選擇。）

同時，馬卡洪的社會政策目標是形成和以前大致相當的再分配水準。因此，他的方針對左翼政治模式構成挑戰，但從根本上說屬於中、左翼政策。

當然，這些政策效果顯現需要時間。但最後的輸家不會是窮人；而將是相對較豐裕、此前不需要繳納財富稅的家庭。

財富稅妨礙法國工業、企業家精神

取消財富稅將惠及整個經濟的概念很難論證。收益將向下滲透到中、低階層的預期相當可疑。法國資本主義向來非常孱弱，對於此舉措驅動邏輯尚有一些道理。在一個如今透過資本而非債務融資創新導向經濟，財富稅已經成為一個歷史包袱，妨礙了法國的工業和企業家精神。

法國模式注重透過轉移支付來解決過度不平等問題，建立在輸家數量相對較小時候。但輸家比例隨著後工業經濟的興起而提高，這一模式已經達極限，再分配規模逐漸擴大進而損及經濟效率。

馬卡洪試圖做的是更新法國經濟運行體系，從過去的小修、小補方針變化為預防模式，進而解決數位技術、全球化和迅速創新所產生的挑戰。此方針並沒有忽視不平等性，其目標是防止不平等性根深蒂固。傳統再分配邏輯將被拋棄，以利於預分配（pre-distributive）方針。

左右翼融合衝擊傳統政壇

在實踐中，這意味著失業不會透過擴大公共部門人手來解決，而是透過強化培訓解決，培訓的專案要反映企業的真實需要。

這意味著解決教育不平等性不但要通過投入更多資源，還要透過跨學科方針實現（要在早期干預以支持最脆弱群體、更大的機構自主性間取得平衡）。這還意味著醫療體系的品質改善不是透過投入更多錢來實現，而是透過更強調預防性治療來解決。

馬卡洪對左翼、右翼融合在如今為存活而掙扎的法國傳統政黨中，製造一個生存困境。2019年歐洲議會選舉有可能成為某種形式的清算。

但這不是重點。在不平等性深入的時代，法國所面臨的首要挑戰是將重點從傷害控制轉移到傷害預防。馬卡洪的政策需要基於這一目標來進行評估，而非基於已經不具有重要性意識形態標籤評估。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Right, Left, and Macron》，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