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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維斯

 

●土耳其前經濟部長

●美國布魯金斯智庫研究員

當世界各國領導人9月下旬齊聚紐約出席聯合國大會2019年度會議時，他們除了氣候變化和永續發展外，還會有很多可供討論的議題，特別是美中兩國間不斷升級的超級大國競爭，已對全世界構成了越來越大的風險。

因此，聯合國必須把避免下一場冷戰定義為當前的核心使命。

在關於多邊主義消失滅亡、以及由美中兩國主導的G2世界崛起的所有辯論中，人們很容易忘記在二戰後其實也存在過一個類似的體系，那便是存在了數十年的美國和蘇聯。

人們只有在1970年代末到1980年代才明顯認識到，蘇聯體系不是市場資本主義競的對手，1989年柏林圍牆（the Berlin Wall）倒塌及蘇聯解體後，那個G2世界演變成「G1+n」，其他所有國家（也就是n）都無法作為單一全球超級大國跟美國競爭。　

隨後的1/4世紀是一個建構於自由主義之上的多邊主義時期。

民主體制和以市場為基礎的資本主義似乎取得了法蘭西斯·福山（Francis Fukuyama）所謂「歷史的終結（the end of history）」式的勝利，美國廣泛捍衛此一秩序，儘管2003年的伊拉克戰爭是個明顯的例外，但大多數國家都一樣，從全球化（globalization）以及隨之浮現的「新複雜價值鏈（new complex value chains）」中受益匪淺。

但中國的崛起終結了這個G1+n秩序，雖然美國經濟、科技和軍事力量仍位居世界領先，但卻逐漸與中國分享此一地位。

部分人認為，吾人現在生活在一個多極世界，在此世界中，部分重要的中等規模國家有足夠力量去影響全球事務，據此觀點，雖然世界算不上是平的，但它在金融流動、貿易、大數據管理、網路等領域擁有多個中心節點（ hubs）。

這種中心輻射結構（hub-and-spoke structure）反過來又促成了政府間許多形式的潛在合作和競爭。

此結構對印度、德國、俄羅斯、巴西和日本等國在當今全球體系中所扮演的角色提供了合理的描述，更凸現出了實力（以及形成有效集體行動聯盟的機會）是如何取決於議題、及其相關利益的分散或集中。　

但這種對多極世界觀低估了G2與其他國家間的實力嚴重不平衡狀況。

例如印度的人口數量與中國相近，但GDP（按市場價格計算）僅為後者的20％左右，此外，印度的軍事和科技能力雖然令人印象深刻，卻遠不及中國或美國，其他重要的中型國家亦如是。

這種不平衡讓人回想起1945至1989年間的秩序，同樣，儘管可能並不像冷戰期間的美蘇那樣明顯，但美中兩國依然擁有截然不同的意識形態、以及相互對抗的關係。

雖然幾十年的全球化進程使雙方在經濟上更加相互依存，以至於出現如德國前外交部長費雪（Joschka Fischer）所說「兩套體系，一個世界（two systems, one world）」狀況。

這種相互依存已成為了戰略資產和負債，因為雙方都可以通過將供應鏈、金融清算系統、電信基礎設施等全球網路武器化，來謀求地緣政治利益。

對此有兩項事態發展可能改變當前的這幅圖景。

首先，中國和美國都可以透過在意識形態上走得更近的方式向前進，在美國2020年總統大選後的新政府，或許會走上一條更為國際主義的道路，中國令人矚目的經濟發展也可能催生漸進式的政治自由化，儘管這種前景不太可能出現在當下，一旦這種動向能獲得牽引，它們就可以相互強化。

其次，一個更加一體化的歐盟可能成為G3世界的第三大超級大國，並在美國和中國之間發揮關鍵的平衡作用，歐洲不僅擁有必要的經濟、金融、科技和人力資源，歐盟也流淌著多邊主義的血液。

理想情況下，上述兩項發展都同時進行，如果一個更加一體化的歐洲和一個外向型的美國能加強它們間的聯繫，並再次認同多邊主義才是維護和平、提供氣候保護等「全球公共財（global public goods）」的最佳途徑，如此一來，中國想另起爐灶就會更加困難，且不划算。　

然而從更長期來看，中國的力量很可能會相當於美國和歐洲的總和。

雖然吾人必須對長期經濟預測的結論保持謹慎，但經合組織（OECD）對實際GDP成長的預測指出，到2040年中國經濟將等於美國和歐盟27國之和，雖說GDP只是其中一項指標，但其他與科技、技能相關的指標也產生了類似的結果。

2019年的聯合國大會將在與冷戰相似的憂慮情緒下召開，透過不斷升級的貿易爭端，美中兩國正在為自己和其他國家帶來巨大的經濟損失，如果世界更尖銳地分裂為「兩套體系」，那麼針對稅收、網路空間、生物遺傳等領域急需國際法規達成的協議，將變得更加困難。

聯合國及專門機構不僅是政府間的論壇，它還從各項關注和平與發展的「全球（planetary）」目標（包括氣候保護）中獲得了軟實力，在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後，聯合國先被認為是個構建於規則之上的多邊秩序守護者，旨在防止成員國間的暴力衝突，如今，它必須再次追尋建立之初的使命，防止一場新的、內容不同但同樣危險的冷戰。

© Project Syndicate

（原標題為《Preventing Cold War II》文章未經授權，請勿任意轉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