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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京傳真:川普橫空出世是激進右翼運動的結晶

哈奇士 2020年11月17日 07:00:00
另類右翼的川普於2016年橫空出世。(湯森路透)

另類右翼的川普於2016年橫空出世。(湯森路透)

在拜登贏得過半選舉人票後,Fox新聞台指稱沒有發現本次大選存在大規模舞弊嫌疑,共和黨也沒有一致出來指責,於是乎,華人圈的川粉於網路上紛紛表達對其不滿,如一評論說道:也許過多十年,Fox也會被叫作左媒,如同十年前沒人想到今天CNN會被人說成極左媒體,所謂美國第四權墮落之代表一樣。

 

對於川粉,或說認為川普能拯救西方文明的川普支持者來講,「宗教右翼」也許是個更好的被命名,不啻指他們價值觀上與白人基督教親和,更重要的是他們大多都對自認為的西方正統思想有著不容異議的膜拜,如經濟自由放任主義,哈耶克和米塞斯的學說,無疑是其認識論和倫理學的聖經。

 

近年全球激進右翼的興起,其實有個導火索(線)式的源頭。2016年川普當選總統後,曾拒絕會見美國第二大私人企業能源及製造集團科氏工業集團——擁有者科氏兄弟(查理斯和大衛),儘管作為另類右翼的川普聲明不願做科氏兄弟的政治傀儡,競選時也聲稱自己和依靠拉票的希拉蕊不同,揚言要「抽乾沼澤」(Drain the swamp),但在川普組建的過渡團隊中,與科氏兄弟有財務關聯的遊說者和政治活動者卻格外突出,並顯然被科氏章魚網路的觸角鉗制。

 

如國務卿麥克·蓬佩奧,正是被稱作「科氏的議員」的人,科氏競選資金在國會中的最大接受者;麥倫·埃貝爾,堅定的氣候變化懷疑論者,川普過渡團隊中環保局成員,科氏兄弟之前因被環保局列入污染前十名單而一直處於與後者的長期交戰中,埃貝爾之前工作的智庫就受到科氏一方的金錢資助。上臺之後的川普退出了巴黎氣候變化協定,並稱氣候變化是「一場騙局」,這與科氏兄弟的思想觀念完全一致;而與川普最接近的現美國副總統麥克·彭斯,則曾是查理斯·科赫2012年總統位置的第一人選,更是科氏基金的主要接受者。

 

這是美國記者簡.邁耶(Jane Mayer)冒被調查騷擾,經過數百次專訪,查閱海量公共記錄、私人檔和法院審理卷宗,吸收了大量記者的獨立報導,從科氏兄弟的演講專訪和文章及其顧問中搜集資料而著——《金錢暗流 美國激進右翼崛起背後的隱秘富豪》(Dark Money: The Hidden History of the Billionaires Behind the Rise of the Radical Right)的開頭,作為追溯近年右翼民粹興起的寫實調查力作,作者巨細無遺地描述了四十年來,由科氏兄弟、斯凱夫、奧林和布蘭得利家族為首的精英富豪如何借助無數的智庫、學術專案、慈善組織、廣告宣傳、法律組織、說客和他們支援的候選人詆毀「政府」這個觀念,如查理斯·科赫的導師,准無政府主義者羅伯特·勒費夫爾曾教導他們,「政府是一種偽裝成自己藥物的疾病」。

 

如很早就接受哈耶克和米塞斯的自由主義經濟學說的科氏兄弟,主張從聯邦到地方層面取消一切監管,取消社保、美聯儲、最低工資、企業稅,並撤銷證監會、中情局等聯邦機構。同時視全球變暖為環保主義者的虛假說辭。科氏兄弟自稱激進派,認為政府裡充滿了腐敗墮落的官僚,在這種情況下,與其讓一無所知的人來執政,勝過專業人士。最終「政治素人」川普的橫空出世,就是近幾十年來激進右翼運動不折不扣的結晶(儘管川普與科氏兄弟的政治觀點不盡相同,但其有意操控與煽動底層的無知與焦慮如出一轍)。

 

有趣的是,如科氏兄弟的軍師芬克(Richard Fink)為其在《社會變革的結構》(《The Structure of Social Change》)中設計的方案,政治思想作為一種可生產的商品來描述,將佔領美國政治分為了三個步驟:第一步是投資給一部分知識份子,他們的思想將成為「原料產品」。第二步是投資給智庫,他們會將原料產品加工為可市場化的政策。第三步是為各種民間組織提供補貼,他們將會給民選官員施加壓力,使得政策能夠儘快被實施。簡而言之,一條生產線,購買原材料,組裝,然後把開關打開,一氣呵成。

 

隱形富豪會在常春藤高校進行投資。例如科氏兄弟首先選中了喬治梅森大學(George Mason University)進行投資(GMU被形容為右派的麥加)設立研究機構,Olin基金會在Micheal Joyce和Piereson的領導下選擇重點在常春藤大學等。為避免引起抵觸,他們將設置的專業和課題進行了包裝,隱藏其背後的政治意味,改以「法律經濟學」等研究法律和經濟關係等為名,就如Piereson所說的「搶灘」一樣,在高校這一精英陣地穩住了腳跟。對這些人才的投資進而逐步擴大到了法學教授和法官集體,方式也涵蓋了資助課題和出版,捐資支持傾向右派的教授和學院,為法官舉辦度假和聚會性質的研討會等等。

 

一方面,許多學校開設或調整了課程,引導了大量學生接受到思想上更加右傾的教育,為右派思想提供了強大的「精英」群眾基礎;另一方面,隨著時間的發展,培養的人才和資助的項目中,不少人進入了法學教授和聯邦法官的隊伍,成為了他們插手國家政治經濟法律的生力軍。

 

同時,在總結了洛克菲爾基金會、福特基金會等已有智庫的優缺點的基礎上,富豪家族們選擇了控制更加緊密的方式,或建立或掌握了the Institute for Humane Studies (IHS)和Cato Institute(卡托研究所),莫卡特斯中心,聯邦主義者協會,傳統基金會等一批智庫組織,將他們的思想用專業的方式表達出來,成為了思想的「原料產品」。這些智庫不斷地提出研究成果,其背後的自由主義等右派思想也隨之不斷增加曝光率,從處在主流價值邊緣的位置慢慢地被人們所熟悉、討論、影響進而所接受。

 

接下來,Mercatus Center這樣的智庫粉墨登場,為將思想轉化為政策而努力。這類智庫多以純學術性機構為名,卻能充分在立法等方面施加影響力,有力地進行遊說。

 

而在媒體的操控上,他們同樣有高超的水準。通過扶持專欄作家,自媒體網站和視頻(影片)作者等,他們不但可以撰文攻擊其他政客,還可以通過「偶遇」攝錄的方式,碰瓷剪輯出對方負面的形象進行傳播;通過加大廣告費的投入,直接改變了競爭政客之間媒體的宣傳報導力度。

 

至於其他的陰暗手段,例如雇傭私人偵探發掘他人污點,或是直接誹謗抹黑對方等等,確實是成本低廉成效顯著。歐巴馬當選後偽「草根」的極右翼團體「茶黨」的出現,就是川普模式的前奏。如此反理性反公共討論的政治文化,無疑對共和黨內部的溫和派也造成不小衝擊,使黨內的政治平衡出現了進一步傾斜。得到大量金錢資源的極右翼,能夠在媒體上獲得更多的發聲機會,以「草根」的形式組織起更多的活動,這種富豪隱性掌控的組織形式,一定程度隱然成為了民主共和兩黨之外新興的第三極(而目前看來共和黨主流似乎只能被其牽著走)。

 

如是者,對於華人圈裡的宗教右翼來講,他們對左與右的區分,對世界的認知究竟受了多少重轉手的意識形態宣傳影響?當然,隱形富豪操控的激進右翼運動也不過是導火索(線)般原因,資本主義全球化的是與非,中國知識份子對何種現代性的追求才為更根本所在。
 

※作者為自由撰稿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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