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所長鄭永年涉及性騷,經受害者提供的道歉簡訊,現隨案情曝光浮出檯面。(合成畫面/翻攝自百度、Charlotte提供)
號稱中國國家主席習近平「經濟國師」之一的前新加坡國立大學東亞所長鄭永年,遭控涉及多起性騷擾女性下屬的醜聞事件。其中一名當初率先報警、出面舉發該案的女研究員Charlotte,近日接受《上報》越洋訪問時沉痛控訴,她曾在國大校方進行內部調查時,提供鄭永年對她強抱及拍臀的道歉對話訊息、接受心理諮詢紀錄等具體事證,但校方最終調查報告仍以性騷擾查無證據證明屬實,草率地結案、縱放鄭永年,令她完全無法接受此一結果,希望校方能還給她一個基於事實的公道,以正視聽。
報警揭發鄭永年性騷擾的女研究員Charlotte,在2018年到東亞所任職的第1個月內就被時任所長鄭永年的性騷擾。事發後,她雖慘遭所內同仁百般詆毀、言語霸凌,但至今仍選擇繼續留在東亞所工作。《上報》日前透過管道與她取得聯繫,並進行越洋電訪;訪談過程中,Charlotte對回憶起遭到鄭永年性騷擾的過程,依舊是充滿驚恐及不解,對於校方調查輕放鄭脫身,更是難掩憤怒及失落之情。
根據Charlotte控訴,該案發生於2018年5月30日上午,當時是她進入東亞所任職後的第1個月,因所上同事告知她,需要去和鄭永年面談一下工作計畫,於是她就應鄭的要求去其辦公室談話。當她敲門進去後,鄭永年從位子上站起來,很緊地摟著她,並將她往鄭的身上拉過去,鄭還對著她關心說道:「最近還好嗎?休息得好不好啊?」當下她雖然覺得很不舒服,但因為是第一次遇到這種事情,還處在腦子一片空白的震驚階段,沒有即時反應過來。
後來,她和鄭永年談了不久後,覺得很不舒服,想儘早結束談話趕快離開鄭的辦公室,當她正要起身離開時,鄭永年又摟住她,然後將手放在她的臀部上面,並多次拍打,「當時我感到特別、特別的震驚,整個人都空白掉,我也不知道當時是什麼反應,然後我就趕緊衝出了他的辦公室。」
離開鄭永年的辦公室後,Charlotte表示,她非常害怕,因為自己才剛到東亞所工作,不知道是不是應該去向校方報告這件事,也擔心如果去報告的話,會不會被鄭報復。因此,她依照建議去到當地一家NGO作諮詢。過程中,鄭永年還發了一段意義不明的訊息給她,稱「上善若水的哲學是有很多問題的」,她不解地反問鄭是什麼意思?鄭又回傳「水是多變的,並且能夠適應任何環境。但人呢?」
Charlotte於是接著鄭永年的話,傳訊告知鄭希望能夠尊重她,「從您的辦公室出來我無法冷靜,也思考了好久,像今早這樣在您的辦公室,用擁抱拍屁股的方式來打招呼的情況,我實在無法接受,我又該如何說服自己變得像水一樣適應環境,讓這件事流走?」隔了10幾分鐘後,鄭永年才又回覆Charlotte訊息,表示「非常抱歉」。
Charlotte表示,當天她和鄭永年就未再有溝通,並依照建議到NGO作了心理諮詢,諮詢師雖有開導她,要她不要害怕,「但我還是真的很害怕,不敢去報警」。之後,她一直努力當作這件事情沒有發生,繼續專注做她的研究工作,未料,在事發後不久的某個週末晚上,所上有一位與鄭永年關係非常密切的女性主管,突然約她吃飯,並在用餐過程中,有意無意地對她說,社會上性騷擾的事件很多,現在女性雖然很勇敢,「但是即便妳很勇敢,如果說出來了這件事情的話,還是有可能會被報復。」
聽到這一番話後,Charlotte霎時感到非常驚恐,因為她從未跟東亞所的任何人講過自己遭到鄭永年性騷擾,不知道該位女性主管是怎麼聽說這件事情的?「我就覺得她是在軟性威脅我」。接下來,她在上下班的路上,也會莫名地遇到與她住處方向完全相反的其他男性研究助理,還曾發現辦公室內自己的電腦疑似被人動過、個人郵箱也被駭客入侵過,「發生這麼多事,我一開始就想說服自己可能是巧合吧,但就是太巧了,一系列的事情,我的生活從住家到辦公室,好像都被人監視著!」
Charlotte說,她雖然非常害怕和無助,但身處這樣的環境中真的是快要被逼瘋了。於是,她在去年5月13日向新加坡一個公益的法律諮詢中心求助,該中心的法律顧問建議她應該要去報警,當天諮詢完後,她就決定鼓起勇氣到警察局報案舉發鄭永年。直到今年4月底,警方作出調查結果,給予鄭永年一個「嚴厲警告」。
但事情並未就此結束,Charlotte表示,就在警方調查期間,之前東亞所內曾經威脅過她或密切關注她的這些人,居然開始對外散布謠言,誣指她不願意跟同事合作、不尊重別人及精神狀況異常,並將她被鄭永年性騷擾的這件事情,扭曲成她是因為主動討好鄭永年不成,才對鄭展開打擊報復。
不僅如此,在她被性騷擾之後,鄭永年還要求她去做一些研究項目,一開始她以為是東亞所的工作,後來才發現其實研究報告是要提供給鄭在外面開的私人諮詢公司使用,因此她就拒絕配合並要求退出。沒想到,接著就是她在東亞所所寫的研究報告被打壓,還有人說她都不工作沒有任何報告產出,「在東亞所的情況就是,即便是錯的,一切都要聽鄭永年的,只要不服從就會被打擊報復,鄭就像是一個『土皇帝』!」
即使當警方對此案有一個調查結論後,東亞所上對Charlotte的詆毀和誹謗,仍一直存在,「當時我就是特別的絕望,本來以為警方的調查結果出來後,這件事情就會有一個了結,但是真的沒想到我的處境卻更艱難、更無助」。後來,Charlotte在網路上看到美國也有類似的校園性騷擾事件發生,有一些教授還熱心地發文警告大家要小心是哪些人,於是她也將自己的親身經歷發在推特上,希望尋求外界的建議、支持或幫助,該案逐漸受到大家關注,媒體報導也慢慢發酵起來,國大校方因此展開內部調查工作。
只不過,Charlotte透露,校方調查小組雖於今年8月中旬找她去聆訊,並稱鄭永年隨後也會到現場作聆訊,她也相當配合地提供了自己與鄭永年的訊息對話內容、NGO心理諮詢紀錄等具體事證,但後來鄭本人並未到現場接受約詢,她問了校方也沒有得到任何回覆。而根據她提供的訊息內容已很清楚地顯示,她曾問鄭對她作了擁抱、拍臀等動作,鄭也回訊息道歉,但不明白為何國大校方最終的調查結果,竟是稱鄭沒有性騷擾,甚至在調查結果正式發布數天前,鄭永年就透過他的關係提前得知。
Charlotte氣憤地說,更離譜的是,鄭永年不僅絲毫沒有悔意,還不斷操縱輿論,利用他的合作媒體幫忙寫新聞辯解,「明明是有事實證據的東西在這邊,他卻能說成他什麼都沒有做」,像是鄭在接受媒體專訪時提及,他是因為Charlotte談完工作離開的時候,提出要他把女兒介紹給Charlotte做朋友,但當時他女兒已經返回美國,對此Charlotte表示失望,因此他才給予一個禮節性的擁抱以示安慰和告別。
但事實是,早在2017年8月底,鄭永年就曾主動跟Charlotte說他的女兒和她一般大,邀她有機會可以認識一下,大家一起出去玩,「明明是他主動說的,我都不知道為什麼會有這樣的人,把事情扭曲成這個樣子來替自己辯解,簡直是『黑白顛倒』,到現在我都很難接受這個結果」。Charlotte感慨地稱,她很不解為何有事實,但包括東亞所及國大校方就是忽略這個事實,把她被性騷擾的事情當作沒有發生,反倒將她說成是一個特別不堪的人,她真的很難接受這一點。
除了控訴鄭永年及其媒體團隊操弄輿論以顛倒黑白、混淆視聽,Charlotte指出,她在東亞所的檔案信息也遭到洩露,並被曝光在網路上,還有聲稱是東亞所同事及知情人士扭曲事實、污衊爆料,不斷對她進行抹黑、攻擊及羞辱,對她造成了巨大的身心創傷,甚至一度產生輕生念頭。Charlotte曾多次向東亞所投訴此事,要求就鄭永年如何通過東亞所獲取他人隱私信息及東亞所員工散布虛假信息進行調查並做出官方澄清,卻被東亞所現任管理層告知此事與他無關。
Charlotte另透露,在國大校方公布調查結果後,東亞所管理層還要大家來關心她,而與鄭永年關係密切的該名女性主管,上周也一直打電話及發郵件稱想要和她談一談。相較於先前他們每次見到她,就對她翻白眼或將臉撇到一邊,百般鄙視、將她視為「透明人」似的態度,如今又突然積極地想要找她溝通,根本就是一種「心虛」的表現,讓她感到非常莫名其妙。
至於後續是否將對鄭永年提告?Charlotte表示,她會在諮詢法律專家後再作出決定。但她也說,在報警之後,她的確有聽聞過去也有一些已經離開東亞所或離開星國的人,也曾遭鄭永年伸出狼爪騷擾,如果她們願意站出來或想尋求幫助,她會很願意提供自己力所能及的一切支持,只是目前為止還沒有任何管道可以聯繫上這些受害者。
最後,Charlotte強調,她希望的只是一個公正的結果、一個依據事實的結果,明明有紀錄證明鄭永年對她做出性騷擾的行為,「這是鐵一般的事實,至少不會說沒有任何證據發現他沒有實施性騷擾」。當國大校方調查結論出來之後,她看到鄭永年還一直在狡辯,塑造自己遭迫害、被迫離開新加坡返回中國的形象,並不實指控反咬她們這些被他騷擾的受害者都是有「政治背景」的人,以政治因素來為他的「鹹豬手」背鍋,真的令她覺得非常無語及荒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