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天新聞關台成為2020年最具爭議的事件之一,12月12日便不再能於有線電視播放。(陳愷巨攝)
中天新聞關台是2020年最具爭議的干涉新聞自由事件,負責審核換照的NCC其獨立性更屢屢被質疑;5月時甚至傳出總統府密件要NCC「配合處理中天」,引起藍營、中天支持者的極大反彈。10月底的公聽會上NCC與中天的唇槍舌戰也未達成有效溝通,最後NCC在11月18日宣布全數委員通過不予續照,12月12日起中天新聞離開有線電視52頻道。
這6年間中天屢屢因為強烈的報導風格成為爭議焦點,2020年初便因「陳其邁回防大旗美,邱議瑩大家麥離開打悲情牌」、「天空出現鳳凰展翅」、「指涉駐星大使在盯場」、「小韓粉邊罵邊哭為什麼要罵韓國瑜」、「封台倒數」等新聞被NCC開罰共300萬元。
事實上,在2014年NCC換照審核,以及2019年時代力量前立委黃國昌、網紅館長(陳之漢)發起的反紅媒運動,社會都出現要NCC關中天的聲音,而2020年正是6年一審的換照時機,所以關掉中天的聲音再次浮現。
5月總統府密件外流,提及NCC人事等內容,指要用王維菁和林麗雲「配合處理中天」。總統府雖第一時間便出面止血,稱相關內容是有心人士變造,但民進黨要關中天的傳言已甚囂塵上。
8月NCC進行中天新聞台換照初審,10位委員出席,1人迴避、3人評分合格、6人評分不及格,且其中評分合格的3人裡,有2人均為NCC代表,初審時的外部審查委員多數認定中天新聞台換照案不合格。
而NCC也在9月宣布將針對中天換照案開聽證會,邀請旺中董事長蔡衍明出席,是NCC自2006年成立迄今,史上第1個換照申請案,須經聽證程序討論的案子。
中天換照風波隨著10月26日聽證會接近越演越烈,10月21日上午新黨邀請藍天行動聯盟、藍營中華天朝、第三勢力 333政黨聯盟、公民監督平台、資深藝人鄭惠中等人與團體赴NCC前力挺中天,表達對新聞自由的堅持。
聽證會當日由NCC委員林麗雲、王維菁、蕭祈宏主持,蔡衍明也出席其中,針對聽證會的8項議題,由中天當事人律師方柏勳進行意見陳述。
聽證會的議題8項如下:
1、中天新聞台是否已履行前次換照的附款與行政指導,及評鑑命改善事項?
2、中天新聞台過去是否有營運不善之情事?違規裁罰案件是否過多?自律內控機制是否失能?
3、中天新聞台內控機制是否足以確保下列事項:落實節目製作流程自律、避免外界不當干預新聞製播、自律倫理委員會有效運作、獨立審查人有效運作、改善過去違規情事,並提升新聞專業自主。
4、中天新聞台之人事組織及執行能力是否足以落實營運計畫?財務結構與財務狀況是否健全?其股權結構與負責人是否對新聞獨立製播有不利影響?
5、中天新聞台節目規劃是否落實視聽多元及弱勢保障?
6、中天新聞台員工之勞動權益是否受到確實保障?
7、中天新聞台換照案對國家安全、產業整體發展、公共秩序或善良風俗有何利或不利影響?
8、中天新聞台換照案就閱聽眾權益、新聞專業自主、節目品質及勞動權益有何利或不利影響?
方伯勳強調,中天已履行前次換照的附款、行政指導及NCC要求改善事項,也沒有內控管理不善的情形,並提出9點說明。而現場多數擔任鑑定人的專家學者則認為,中天內控運作存在明顯缺陷,自律失能且報導內容無實際改善,不予換照成為7位鑑定人的共識。
在聽證會現場,蔡衍明則強調「真道理性、真愛台灣」就是他的經營理念,他發現最近台灣年輕人對他意見特別多,所以才要走出來讓大家了解,一起救台灣,其他中天內部溝通、新聞督導、主管任命等,均交給專業去管理,自己完全沒有插手。
此次聽證會耗時5個小時,會中沒有做出任何決議,但也沒有消除NCC委員及鑑定人對中天新聞換照的疑慮,甚至認為蔡衍明對中天有「絕對人事權」的事實,內部並不存在制衡的力量。
當日在聽證會場外,有部分團體聲援中天,更有抗議NCC的民眾抬棺材進場,並在棺材上貼上「獨裁打手」、「髒兮兮委員」等標語。
聽證會結束後兩天,時代力量前立委黃國昌爆料,公布數張微信截圖,蔡衍明在群組內直接指示旺中的媒體高層新聞製播方向,群組成員包括中天新聞、中國時報及周刊王等高層主管,顯示蔡衍明對旗下媒體的直接控制。
蔡衍明在隔天便出面否認,批評黃國昌的爆料是斷章取義,藉著他來抹黑中天。但11月4日就被中天總監梁天霞證實,黃國昌揭露的截圖內容都是真的,也強調群組內純屬溝通。
同時,台灣民意基金會也公布了10月的民意調查結果,其中關於中天撤照,有5成2的民眾不樂見中天被撤照,對於NCC作為獨立機關的信任度,更有6成7民眾不相信NCC可以獨立行使職權,意味著無論撤照與否,NCC所做決定已普遍被視作有政治力量介入。
民進黨方面,府、院、黨三方皆有共識「千萬不能碰」,讓中天換照交由NCC獨立審查。但後續,柯文哲、王世堅都將關台矛頭指向行政院長蘇貞昌的介入,甚至連前總統陳水扁、謝長廷這對前總統、行政院長搭檔,都紛紛出來表示不同看法。
中天新聞更動員旗下員工,11月13日派出代表前往總統府遞交陳情信和連署書,並籲請蔡總統保障約475位員工的工作權,支持通過中天新聞換照案,陳情信開頭便是問蔡英文:「中天新聞員工是您心裡最軟的那一塊嗎?」也強調475位員工的背後還有475個家庭,不要讓基層員工成為政治祭品。
11月18日,NCC主委陳耀祥宣布,7個委員一致決議不予以換照,三大原因分別是屢次違規遭申訴、內控與自律機制失靈以及新聞製播遭不當干擾,儘管中天提出8項承諾,但全數委員都認定中天難以落實8項計畫,因此不予換照。
NCC主委陳耀祥進一步解釋,邀請蔡衍明參與聽證會,就是希望能夠說服鑑定人他們將如何改進,但蔡卻帶著律師團不斷辯解,此舉不但無助澄清,反而越描越黑,人事任命上凸顯中天新聞台根本無法擁有獨立新聞專業,全憑大股東好惡。
上報報導指出,NCC審查當天還是非常猶豫是否要「一刀切」讓中天關台,但因為蔡衍明所表現出的堅持,讓NCC多數委員對中天新聞台的各項改進方案和保證疑慮甚深,最後在一句「要憑良心」的重話下,委員會終於做出一致決議,決定駁回中天換照案。
中天則強調不予換照是一場政治裁定、政治判決,也宣告台灣一言堂時代來臨,是解嚴以來台灣民主最黑暗的一天,台灣已走上獨裁政治,並稱「今天,NCC已經達成府院高層交辦的政治任務。」
高雄前市長韓國瑜也在臉書發文挺中天,稱這7個委員成了謀殺台灣新聞自由、埋葬台灣民主的劊子手,因為這7個搶著吹捧幕後「白雪公主」的小矮人,台灣引以為傲的新聞自由被毀於一旦。
在公布關台的隔日,前新聞局長鍾琴與「公民監督平台」便號召群眾到NCC前陳情抗議,鍾琴更一度落淚向政府喊話「為了下一代,別再政治鬥爭。」抗議者更在現場撒下冥紙,對民進黨黨旗噴漆、撕裂,也有民眾不滿NCC審議結果,拆下交通大樓的NCC旗幟後噴上綠漆,遭警方制伏,並依侮辱公署罪嫌送辦。
關台決議也引起專家學者的不滿,台大政治系講座教授蘇宏達表示,這是「民進黨正式對台灣自由全面宣戰。」東華大學教授施正鋒也指出,「如果連起碼的自由都不捍衛,所謂的民主還剩下多少?」
中天關台決議公布後,國民黨配合萊豬議題,揪民眾一同加入工人運動盛事「秋鬥」遊行的行列,但2020年秋鬥的主軸是「反萊豬」,主辦方強調,要挺也是挺言論自由,不是挺中天,重申不讓政治人物上台,不帶政黨旗幟,也不能發放與遊行主題無關的文宣。
中天新聞也動員員工自成一隊,穿上「我要言論自由!」的黑色T-shirt,包括蔡衍明,旺中集團總裁蔡紹中,旺旺集團副董事長周錫瑋,聯合報發行人王效蘭女士,以及全體主播到遊行現場集氣,高喊我要新聞自由等口號。
中天聲請換照假處分,盼能先維持營運,但12月7日被高等法院駁回,中天也發出聲明,表示會依法提起抗告,「這一天,是中天新聞475名員工最沉痛的一天。中天員工仍會堅守崗位到最後,為廣大觀眾守護新聞自由到底,期盼司法還我們一個公道。司法加油!」
中天新聞即將離開52台,近500名員工生計也備受關注,據了解,員工只有2個選擇,一個是留在中天做網路頻道,一個是到中視,但職務薪水要重談,也完全沒有提到資遣這個選項,目前只確定蔡衍明承諾過仍會發出年終獎金。
在關台倒數42小時之際,中天新聞發起馬拉松連播,在12月10日清晨6點至11日晚上11點59分59秒,連續直播42小時,直到執照到期。10日同時也是國際人權日,蔡衍明發文強調,期盼司法是公平正義的最後一道防線,尤其在國際人權日的今天,「今夜雖然是落著小雨的暗暝,但中天的光不會滅!」
而空缺的52台暫時跳頻,未來將由誰進駐還未定論,寰宇新聞、華視與公視曾找中嘉網路旗下代理商全球科技討論上架規畫,更傳出中嘉被NCC主委約喝咖啡,稱總統府想要「華視取代寰宇」,但後來華視和中嘉雙方在價格上「毫無共識」,並未談出結果。
上報報導同時指出,原本來不及參與52台進駐爭奪戰的《鏡電視》極可能「以時間換取空間」,在12月初拿到新聞台執照,有了參賽資格,成為爭取進駐52台頻道的黑馬。(海巡署長可望由國安局駐美特派員周美伍接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