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天2016年推出第九張錄音室專輯《自傳》,獲得金曲獎最佳國語專輯獎。據傳,這也是五月天音樂生涯的倒數第二張錄音室專輯。(相信音樂提供)
編按:從青澀稚嫩的學生樂團,到如今所向披靡的超級天團。五月天締造的紀錄,是台灣流行音樂圈最閃耀的傳奇。這個樂團成功的原因?以及他們幕後有哪些故事?上報流行特別摘錄去年由時報出版的《早上六點半遇見五月天》內容,書中訪問了五月天、他們的工作人員以及歌迷,完整呈現最真實的五月天。以下與五月天經紀人洪慧真的訪問內容。
Q:你當初是怎麼加入五月天的團隊?
A:我和阿信很小就認識了,唸小學時因為都喜歡畫畫,美術老師在下課後把我們聚集起來教畫畫。國中我們又同校,也因為都想考美術班,所以又一起學畫,那時同學們會一起出去玩,就更熟了些。大學讀「實踐室內設計學系」(現在的建築系),跟阿信又在同一個設計team,於是大學時又碰上了,一起相約遲到,相約翹課。
畢業後我進了設計事務所上班,巧的是辦公室就在大雞腿錄音室對面的大樓,中午去附近買便當或咖啡時就蠻常遇到阿信,也就這樣一直都有連絡。有一天,阿信從香港打電話問我:「你要不要換換跑道看看?我跟你講,來當唱片企劃,這個很好玩,真的!超有趣的!」我當時什麼根本不知道什麼叫「唱片企劃」,我心想:「好吧,去玩一下試試」
結果一玩就玩到現在。
Q:做五月天的經紀這麼久,你的感觸是什麼?
A:以前什麼都不懂,工作方面也不太會多想,就是傻傻的做,不懂就問。我很幸運是遇到他們,因為大家年紀差不多,相處沒什麼隔閡。五月天給我的感覺就是像一家人,除了工作外也常彼此照顧互相關心,整個公司也像一家人,讓我們心很穩定,有共同目標又有後盾的感覺。一直到現在,對我來說,五月天不是一組藝人,而是一個品牌,他們的作品影響這麼多人甚至跨越年齡世代,也彷彿有種社會責任,這會讓我要求自己要比以前更努力。
Q:五月天的事務這麼多,你工作上有遇到煩躁或沮喪的時候吧。
A:當然有,我也曾經好幾次想放棄,尤其以前宣傳跟演出的工作步驟是很恐怖的緊湊,往往早上七、八點開始一路到晚上一兩點,甚至到天亮,壓力大到常常會莫名的掉眼淚。可是當完成每個不同階段的工作,看到成果,每個小小的成就感也就累積成想繼續下去的動力,過了之後一回頭看好像就又不覺得那麼累了。
跟他們一起工作,看到他們對作品追求完美的精神也常激勵我,遇到失敗或阻礙時不會先妥協,會更想去挑戰自己的可能性。
Q:你跟阿信的關係是很特殊的,從小學同學到工作夥伴,學生時代的他有什麼事讓你印象深刻?
A:國小某天在典禮開始前,有個小男生跑了過來,到我面前說。
「你是不是叫洪慧真?」我回:「是啊」
「你是不是有參加寫生比賽?」
「對啊。」
「老師要我來告訴妳,妳這次沒入選。」
「喔…」
然後他很快接著說:「但我第一名喔,哈哈哈哈哈哈。」 說完轉身跑離開。
我呆站在原地...
長大後回想起來覺得很好笑,當下呆在那邊的我是什麼感覺?
「原來,那就是所謂的被羞辱嗎?哈。」
一起工作後我曾經問他:「喂,你那時怎麼這樣啦?」 他很輕鬆的說:「有嗎?我忘了。」 不過他的確從小就很有才華,文筆很好,繪畫也常得獎,創作都難不倒他。當然,鬼點子也特別多。
Q:後來你和阿信一起工作,心態上需要什麼樣的調整?他是個怎樣的事業夥伴?
A:阿信是個思緒很敏銳的人,好奇心也特別旺盛。常有很多想法或觀點,會讓原本的事情更加分,平時與他相處沒有藝人與工作人員分別的感覺,但工作時,他的專注跟執著是會感染旁邊的人,對他的認真會肅然起敬的。
我覺得他某種層度上是工作狂,但另一方面他又有太多興趣,明明已經很忙了,他還是可以打電玩,上網看資訊,看書或學新的技術領域,彷彿他的一天有48小時ㄧ樣。我曾想試著向他看齊,看自己能不能也那麼「多元」,但是了結論是...我真的不行。
Q:當五月天經紀人最辛苦之處是什麼?
A:如果十年前有人問我這問題,我應該會講出一大堆吧。現在,似乎也忘了到底最辛苦的是什麼了?說特別辛苦好像也還好,其實較多都是體力上的苦,精神方面的消耗就是要想得比較多、要溝通、要去把很多組人或事穿針引線得讓事情順利完成。又剛好他們五人也很聰明,每個人都有自己的喜好跟見解,要能同時應對五個思考邏輯,得要讓自己跟上他們的腳步才行。
Q:想必五月天的經紀事務很繁瑣,可以說說五月天和你的互動狀況?你們之間有什麽樣的默契?
A:哈哈哈,是真的很繁瑣啊。
而且我很常緊繃,很怕工作上遺漏了什麼環節是我根本不知道的,或是案子執行出來的成果不是我理想的,就會感到很沮喪。每次如有這狀況發生,我們會一起檢討討論,而且他們會反過來安慰我:「沒事的。下次會更好。」 現在很多時候彼此的一個眼神或表情,就大概知道對方在想什麼,要的是什麼。在面對工作上較緊張的事時,他們也會用輕鬆的態度或玩笑去化解讓氣氛輕鬆些,我覺得這是他們給旁邊工作人員的溫柔。
瑪莎是個什麼都能聊的人。他看到我有狀況時會主動問:「你還好嗎?怎麼了?」然後我就會跟他傾吐苦水。他知道其實我不是要他幫忙或解決問題,只是想找個人說說話而已,瑪莎就是那樣會聆聽的角色。
石頭平常話不多,他會先觀察。有些事或許當下他不會開口表示意見,但他會放在心上,整理好思路後,找另一適當時間娓娓道來他的看法,或提出他覺得該調整的地方,所以當他要找我坐下談事情時,我就知道「不太對了...」。不過我更怕他沒事時過來拍拍我的肩,溫柔的問:「妳最近還好嗎?有需要跟我聊聊嗎?」這時我都會回他:「才不要勒。」因為他真的很會講人生大道理,哈哈哈哈哈。
因為跟阿信認識久了,彼此在工作上的習性喜好也都很有默契。平時跟他可聊很多,講一些五四三的好笑事,扯電影扯漫畫,也常請教他我不懂的問題,每次跟他閒聊後,除了可以對焦彼此對工作上的看法外,也會讓我精神上放鬆不少。
冠佑就像鄰家大哥哥,可以很放鬆的跟他聊生活上的大小事,他都會不吝於分享,表情還特別多,工作中有他在都會讓氣氛變得很輕鬆。
怪獸邏輯性很強,會把事情條理化,工作起來很嚴謹。跟他對事情我自己會先整理邏輯清楚才開口。他也是「兄弟」的表率,會用幽默的態度幫你化解不愉快,有他能幫到忙的地方,有義氣的他一定說到做到!
Q:五月天這個團體在你眼中有著什麼樣的特質?
A:是「團結力量大」這句話的代表。
他們彼此是互補的,每個人的個性跟強項都不一樣,但卻都可以互相幫襯,就像五個齒輪一般有默契又契合的運作。尤其遇到矛盾和衝突的時候,他們就會更團結。
很多人都會問我:「五月天真的沒有吵架過嗎?」他們是真的沒吵過,他們不會吵,意見分歧時,他們會彼此溝通後理出一個共同的解決方案,彷彿之前各自的堅持都沒發生過。他們五個人似乎有個「結界」,旁人不是很好進去他們的圈圈,感覺就算跟他們再好,也進不去那個最最核心,他們有一種奇妙的相處模式,這情感20年來自成一圈。
Q:帶五月天這麼久,覺得他們最大的改變是?
A:最明顯的應該就他們的生活生作息吧。有家庭孩子之後,他們的確不太一樣了,會去體驗生活,發展除了音樂之外的興趣,生活圈也漸漸擴大了,這些都變成他們創作的養份。性格上也變得比以前更會付出,更體恤周遭工作人員,或更關心歌迷的意見,也很勤於表達出感謝的心。
Q:他們對你做過讓你印象最深刻的事,不論是感動或是懷恨在心的?
A:多年前在跑校園演唱時,有一次歌迷真的太多了,人牆越逼越近,我們排成一排,每個人都攀著前面那位的肩膀,低著頭努力的站穩腳步,慢慢的往小巴前進。那時我是在隊伍最後要送大家上車的位置,我抓著阿信的衣尾,人擠到無法吸到空氣,覺得自己快要昏厥的那一剎那,聽到他們轉頭對我喊:「千萬別放手!」然後把我從隊伍的最後面推拉擠到最前面,讓我第一個上車。
上車後,我被場面給嚇傻了,也懊悔自己似乎沒有跟主辦方溝通更好的退場機制,待五月天也都上車後,我跟他們道歉。他們說:「別哭,我們都在,以後你就走第一個,別管我們!」。雖然他們是用很輕鬆玩笑式的態度在講,但「我們都在」這句話很暖,也讓我的心寬慰許多。
另一個是以前我們拍〈小護士〉這首歌MV時,劇情設定他們演病人,要穿著很寬鬆的睡衣褲假裝是病服。愛惡作劇的他們開始動歪腦筋,在休息室計畫如何整石頭,瑪莎藉機說要幫石頭拉筋,從石頭背後勾住他的手臂往後拉,怪獸就順便把石頭褲子拉下來,而我那時站在石頭面前跟他說話。
哪知後來他們拉得太猛,連帶也把石頭的內褲都拉了下來。石頭看著我,再低頭看看他的褲子,不疾不徐得說:「哎呦,掉囉?。」阿信突然發現全場只有我一個女生站在石頭前面,他笑著大喊:「嘿!肉包(洪慧真小名)全看光了啦。」就這樣,我看到了不該看的...而且他們也常忘了我是女的。
Q:他們哪場演出讓你很感動?
A:Just Rock It 復刻演唱會那9場吧,因為要復刻以前的演出內容,所以每晚歌單都不一樣,視覺燈光服裝也都不一樣,要投入籌備的時間或人力是很龐大跟繁複的。那時前期才剛完成自傳專輯,同時又要準備「人生無限公司」演唱會的串場電影拍攝、代言、專案、製作歌曲等等…幾乎都同時間在進行,很希望自己有三頭六臂。但每完成一場演出,我都會感動地濕了眼眶,那感覺是:「我們真的一起做到了!」可是下一秒我立刻又會想:「糟了,來看演出的歌迷會喜歡嗎?下一場會不會順利?下個演唱會有可能再更突破嗎?」那種感動與憂慮會同時出現。
Q:你最喜歡五月天的歌?
A:現在聽到還會起雞皮疙瘩的是〈倔強〉和〈憨人〉。即便已經聽了那麼多次的〈倔強〉,每次現場聽到時,心還是會揪一下。
Q:想跟五月天說的話:
A:「還我青春!」哈,開玩笑的啦。
去年尾牙後,我們大家互傳訊息祝賀。阿信傳來:「辛苦了,讓我們一起努力,變得更強大,再一起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我回他:「好,我跟!」
嗯,那就一起繼續走下去吧。
(本文摘自《早上六點半遇見五月天,時報出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