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宋詞壇最火的「F4」有歐陽修、蘇軾、柳永、周邦彥，其中最會寫傷心慢歌的就是柳永了。常常流連青樓的他，和紅粉知己相處久了，知道每個人來到這裡，都有一千個傷心的理由。

他不搞曖昧，當起她們的心靈導師，誰落難了，哥就挺身來救妳；誰需要討拍，哥就說出：「我愛妳，不是因為妳是一個怎樣的人，而是我喜歡和妳在一起時的感覺。」這種即時的安慰，陪著她們一起哭、一起悲傷的義氣，柳永在這個當紅女團可是群內的「真英雄」。

據說柳永是中國文學史上第一個被女人包養的男人，由此可見柳永的魅力，不只讓人愛得奮不顧身，也愛到無怨無悔。

柳永譜出的失戀歌曲句句扎心，唱出了人們在求愛時的卑微、分手時的狼狽，以及思念時的撕心裂肺，句句彷彿唱進失戀之人的靈魂裡。聽著聽著，心被讀懂了，情也被徹底療癒了。

他的慢歌不只能撩妹，還是傳唱千古的名作。以下這首〈蝶戀花〉就是膾炙人口的經典歌曲：

佇倚危樓風細細。望極春愁，黯黯生天際。草色煙光殘照裏，無言誰會憑闌意。

擬把疏狂圖一醉。對酒當歌，強樂還無味。衣帶漸寬終不悔。為伊消得人憔悴。

意思是：獨自久立在高樓上，微風徐徐拂面。望不盡的春日離愁，滿懷的思愁，從那遙遠無邊的天際線中黯然地升起。碧綠殷草、迷濛的煙光、掩映在落日餘暉裡，我默默無言、獨自憑欄，有誰能了解我內心的深沉意涵？原本想以慵懶放縱的心情喝得爛醉，可是對著美酒要縱情高歌，強顏歡笑反而覺得沒有意思。因為思念妳，我甘願自己日漸消瘦與憔悴。

這闋詞寫出了春日登高望遠，眼前景物所觸，離愁因而添生的情景。男主角用痛飲狂歌來消釋離愁，展現了思念佳人的柔情。

愛情的美麗與哀愁

宋代時人曾說：「詩當學杜詩，詞當學柳詞」，若你穿越時空到了宋代，就能見識到柳永的魅力所在：「不願君王召，願得柳七叫；不願千黃金，願得柳七心；不願神仙見，願識柳七面。」

柳永真心對待每位陪他度過人生低潮的女人，而紅粉佳人的陪伴，讓詞人的失意變得很詩意。其中，柳永愛得最轟轟烈烈、鬧到舉國皆知的，就是他與謝玉英的情事了。柳永任餘杭縣令，途經江州時，謝玉英的美豔才情讓柳永一見傾心。

尤其，見到佳人的書房有一册《柳七新詞》，每個字都是她用蠅頭小楷抄錄的。藝壓群芳的她，雖是人人追捧，卻鍾愛柳永詞，兩人一見鍾情，柳永寫下了新詞表明自己永不變心，玉英則立誓從此閉門謝客，以待柳郎。

兩人為了拚事業，工作行程不斷。玉英在各地巡演，又加碼舉辦粉絲見面會；柳永不只屢屢被邀歌，還得在乖舛的仕途中奔走。柳永說過自己有一個｢連做夢都夢到被人嘲笑｣的失敗人生，幸好，玉英告訴他：「只要勇敢活下去，每個現在都比過去更加耀眼。」

身為士子，柳永從沒忘記過自己還有功名夢，因此即便他曾愛得過火，現實關頭，他還是選擇忍痛與心愛的玉英說再見，努力為自己的夢想做最後一次的拚搏。

癡心的玉英早已認定這個男人，柳永是她想依靠一生的伴侶，她的心給了浪子般的男人。被認為是浪遊一生的柳永，在他孑然離世時，玉英堅持陪他走完最後一程，甚至還為他披麻戴重孝。

而柳永辭世兩個月後，她也因抑鬱而香消玉殞，離開了人世。好友陳師師將兩人合葬，後人也為他們的愛情憑弔。有詩題柳永墓云：「樂遊原上妓如雲，盡上風流柳七墳。可笑紛紛縉紳輩，憐才不及眾紅裙。」

「多情自古傷離別」，柳永品嘗過愛情的甜，也領教過愛情的酸，泅泳在愛情海裡，載浮載沉，最終活出自己的姿態。每當後人淺唱柳永詞，總是令人緬懷不已……

柳永所創作的兩百多首詞中，愛情詞有一百多首，其中有六十多首都是為歌姬們而作的。柳永的愛情始終沒有開花結果，他沒結過婚，也沒有子嗣，雖做不了功成名就的宋臣，卻有一班情義相挺的姐妹淘，把他的葬禮辦得風風光光。甚至，每年清明節時，歌伎們相約到他的墳地祭掃，相沿成習，稱之「吊柳七」、「吊柳會」，或是「群伎合金葬柳七」。

柳永一生愛得浪漫，也愛得任性。他有才子洋溢的風采，也有浪子不羈的多情。回望愛情長廊的足踏，終究沒有人能讓有著浪人性情的柳永真正停留；也許她們都曾陪伴柳永欣賞過美麗的愛情風景，最後只能幻為彼此心底的一抹溫柔。

柳永的愛情絢麗如煙火，卻也傷感如秋葉，不知從柳永的愛情中，我們是否明白：想要愛得長久，除了真心喜歡，還要務實地經營情感，讓它成為彼此生命的永恆。

*本文摘自《​談情說愛，古人超有哏》，皇冠出版。

【作者簡介】

宋怡慧

國立台灣師範大學國文系、國立政治大學國文教學碩士班畢業。 現任新北市立丹鳳高中圖書館主任、聯合線上師生共閱專欄作家、《親子天下》 翻轉教育網站駐站作家、中學生報青春專欄作家、教育廣播電台行動家陽光閱聽室分享人。

教育部閱讀磐石獎閱讀推手獎得主、2017 年、2018 年教育部圖書館事業諮詢委 員、2018 年親子天下教育創新 100 得主。著有《愛讀書：我如何翻轉 8000 個孩 子的閱讀信仰》、《大閱讀：讓孩子學會 27 種關鍵能力》、《說個好故事，讓世界 記住你！TEDxTaipei 行動夢想家教你用 8 分鐘散播好點子，改變全世界》、《療癒 26 顆破碎的心：怡慧老師的閱讀課》、《大閱讀──讓孩子學會 27 種關鍵能力》 已出版為中國大陸簡體字版《愛讀書的孩子，不會變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