新興社群平台Clubhouse在全球聲勢持續上漲，觸動中共的敏感神經。2020年2月8日，Clubhouse遭中共網路封鎖，官媒《環球時報》英文版直指平台充斥反華片面論述。此舉體現中共意志的延續性，除承繼一貫屏蔽國際社群平台、切斷國內外資訊交流的作法，也顯示近年中共對內加強控制社群平台及語音新媒體的政策軌跡。

中共的監管趨勢，凸顯Clubhouse的特殊性。Clubhouse融合語音、網路與社群，它不同於推特（Twitter）、臉書（Facebook）及TikTok的圖文及影音視聽，純以聲音傳播為特色；也與傳統廣播或podcast相異，強調隨選即時、多向對話，不可重複播放；更藉由會員邀請制、名人對談等特點，創造有別一般社群媒體的參與門檻與互動體驗，構成緊密的社群網絡。

潛在社群的聚集成為中共威脅

中共將其社會與Clubhouse脫軌，首要防範網路社群的反對勢力。就資訊傳散而言，Clubhouse開闢了一個動態平台，用戶可穿梭公開群組，或籌組私密聊天群，選擇偏好議題聆聽或發聲，並可即時與其他用戶交換意見，有利議題的醞釀與擴散。搖響中共警鈴的是，Clubhouse聯繫著中國的牆內與牆外，並成為人權、國家認同等中共敏感議題的發酵池。例如Clubhouse上「新疆有個集中營？」、「兩岸青年大亂聊」等聊天群，透過用戶口述表達和語音傳輸，擴大議題的渲染力。

從社群連結來看，Clubhouse強化了特定取向的人際網絡。目前Clubhouse僅支援iOS作業系統，且具「邀請碼」始得註冊。值得注意的是，Clubhouse是根據用戶的聯絡人及追蹤的對象，制定聊天群的推薦機制，極易形成同溫層效應（echo chamber）。中共素來關注網路社群的串連，更忌憚知識分子的號召與動員。尤其Clubhouse以名人效應帶動追蹤、創造話題，用戶不僅是熟悉社群平台操作、純為娛樂的年輕群體，活躍者大多是具思考與表達能力的知識菁英。

即時語音挑戰審查機制

Clubhouse考驗中共監管能力，語音傳播成為中共審查的新挑戰。以聲音社交來說，疫情帶動了語音平台產業的蓬勃發展。不同於使用視覺媒體須耗費相當的專注力，Clubhouse的用戶可同時多工、一心多用，富有聽覺陪伴作用，並滿足受疫情阻隔的人際口語交流需求。在中共封殺Clubhouse以前，隨著世界及中國語音平台用戶的增長，中共已意識到語音傳播的網路輿論影響力，並出手管制境內的語音新媒體，如約談、下架和關閉「吱呀」、「語玩」等語音社群平台。

就語音技術而論，Clubhouse主打口語傳播，並加入即時、多邊與互動的功能，增添了中共審查的難度。即使中共可透過後台提供技術的中國公司Agora（聲網），取得Clubhouse的用戶數據；或藉由技術漏洞，錄製用戶的聊天內容。但在進入語音內容審查的環節，中共則須具備更精進的技術。目前中共的網路審查，主要以人力及人工智慧自動化過濾方式進行。以Clubhouse動輒1小時以上的音檔內容來看，單憑人工審查，勢必耗費巨大成本，且無法即時阻隔訊息的流動。

Clubhouse被中共武器化的可能

中共或將化新型態的監管威脅爲助力，反將Clubhouse為其所用，構成「內防外攻」的形勢。中共自推動大外宣以來，便積極尋求國際舞台發聲。按中共操作國際社群平台如推特、臉書的邏輯，在阻斷民間與國際社群連結後，下一步即透過外交人員、官方媒體等外宣機制進駐，利用國際社群平台進行宣傳，並購買政治廣告、攏絡網路名人，藉此影響國際輿論風向。Clubhouse的資訊傳散、社群連結等特點，正是中共推行此外宣模式的利基，並因此可能將之作為未來外宣的武器。

進一步而言，Clubhouse以語音為媒介，可能加劇了假訊息的散布。Clubhouse的聲音社交及語音技術，恐將是中共日後輿論操作的破口。首先，Clubhouse是以聲音為表現，其中口音、語調，甚至口條，皆為語音傳播公信力的判斷指標，有心人恐運用人工智慧技術，製作語音傳播模板，加以設置語音機器人帳號，自動化產生大量假訊息；其次，Clubhouse強調線上即時交流，在無足夠時間查證，或礙於主持人阻擋而未能適時提出異議下，假訊息易散播並影響人心；再者，Clubhouse的設定即無紀錄留存，因此缺乏證據以供事後追蹤、反映及定罪。

Clubhouse的語音社群傳播特性，也可能有利中共對台施行統戰。中共對台統戰單位，近年扎根於台灣網路社群，並善用新媒體技術。在兩岸語言互通，並熟悉台灣民眾閱聽習慣的統戰基礎上，中共可能利用Clubhouse，或自行研發語音社群平台，依循既有的網路統戰策略，如開設統戰聊天群、培植語音網紅，或製作出語音統戰腳本，安排統戰帳號為暗樁。以隱而未顯、不著痕跡的方式，逐步滲透台灣的網路語音社群，並以在地化手法「聲」入人心，成為對台認知戰的工具。

※作者為國防安全研究院國防戰略與資源所政策分析員。本文授權轉載，原文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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