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和新加坡的海上聯演關係,亦可能牽起美國及新加坡進一步的防務合作。(資料照片/湯森路透)
2021年2月24日,中國與新加坡海軍在新加坡附近海域舉行海上聯合演習。中國海軍參演主體為第36批護航編隊,演練科目主要為編隊會合、通訊操演、編隊運動、聯合搜救及編隊分航等。中國海軍官方微博「人民海軍」稱,此次演習是兩國海軍達成的共識,旨在增進互信、深化友誼、促進合作,共同推動構建「海洋命運共同體」。
儘管新國自信能夠避免被視為中國「馬前卒」(cat’s-paw),並籲請美國明瞭,如果任何東南亞國家與中國交好,那不代表他們反對美國,但中新關係始終難脫中美角力之影響。
北京欲藉海上聯演推展「去美化」的新型治理體系
此次參與中新海上聯演的解放軍軍艦,包括貴陽號飛彈驅逐艦暨棗莊號飛彈護衛艦等船艦,雖於南海周邊海域進行演訓,不過實隸屬於解放軍北海戰區海軍,乃去年9月按例赴亞丁灣、索馬利亞海域執行反恐、反海盜任務的第36批護航編隊。該護航編隊自於今年1月底與第37批護航編隊交接後,先行開抵巴基斯坦喀拉蚩外海參加年度性之「和平-21」多國海上聯合軍事演習,隨後於青島母港回航途中再與新國進行海上聯演。
當前與中國辦有雙邊演訓之東協國家,除了高度親中的寮(人道)、柬(反恐)兩國,便屬與美國存在防務合作關係,並且駐有美軍的新、泰兩國。中國與之演訓,自可收借鏡與情蒐之功,加以新、泰兩國地處馬來半島頭尾位置,扼控馬六甲海峽南北兩端,方使得新、泰兩國成為中國優先對東協建立雙邊海上聯演關係的國家。
此次中新舉辦雙邊海上聯演,乃兩國自2019年7月27日至8月9日舉辦「合作-2019」陸軍聯合訓練以來所邁出的另一大步。就北京而言,目下與「海洋東協國家」舉辦海上聯演,一則係為「南海行為準則」「軍演閉門化」(域外拒止化)的道路作鋪陳,一則係以「海洋命運共同體」作掩護,建構「美力」不再的(南海)「新型治理體系」;就獅城來說,此舉既是賡續落實中新《國防部關於防務交流與安全合作協定》(ADESC,2019年10月20日簽署)之里程碑,亦是川普下台後新國「平衡外交」權且擺向中國的一項政策宣示。料中新雙方在維繫既有之艦艇互訪、智庫交流、人員培訓等軍事外交合作之外,擬進一步開展相互後勤保障安排、軍事高層互訪、緊急海上聯絡機制,乃至於空軍聯演聯訓等防務交流。
中資擬藉用新國據點對美展開經貿突圍
據新加坡「尤索夫伊薩克」(Yusof Ishak)研究所調查,東南亞人對中國的「信心赤字」(trust deficit)自2019年的51.5%,已攀升至2021年的63%。新國固然不是南海島礁主權聲索國,惟中國於南海的軍事化及獨斷作為,且讓不少新加坡人感到憂慮。有68.4%的新國受訪者盼中國尊重該國之主權,不再妨礙該國之外交決策。儘管新國人民對中國疑慮甚深,此刻新中兩國政府的互賴程度卻反倒不斷增加。
對新國而言,為因應抗疫需求,故加強新中在疫苗研發、生產及分配上的合作,乃提升近期雙邊關係的重要理由。諸如2021年1月29日,新加坡政府投資有限公司向中國生物製藥增持約953萬股,同日,遭川普政府制裁的中國交通建設股份有限公司,即獲得新國新柔地鐵系統的合約,而此次聯演前夕,又適逢首批中國「科興疫苗」運抵獅城。至於修補因疫情而受創的經濟,更屬新國靠攏中國之主要理由。2020年新國經濟萎縮5.4%,此與該國對中國出口同比下降10.5%,以及陸客銳減對觀光航空產業造成衝擊有關,故新國寄希望於2021年中國經貿活動之復甦,俾獅城景氣隨之拉回。
就中國而言,自2017年「一帶一路」量能趨弱以來,對新投資益發成為該旗艦政策的「進步指標」。2019年底,中國對新加坡投資流量和存量均位居「一帶一路」沿線國家首位,分別達到 48.3 億美元和 526.4億美元,分別占中國對「一帶一路」沿線國家的 25.8%和29.3%。據此,北京一面力推中新「陸海新通道建設」,藉以為中國西南諸省開展「一帶一路」國際合作平台;一面將新國作為中國企業突圍美國經貿制裁的境外據點。2020年以來,中國對新加坡不僅出口同比增長5%,包含騰訊、阿里巴巴、TikTok母公司字節跳動,乃至於「太子黨」基金博裕資本(Boyu Capital)皆不約而同加大了對新國的投資與業務比重。此等發展與美中貿易戰後,美國訂單轉向新國等東協國家之態勢,有著顯著關聯。
美國正由安全角度平抑中新關係
儘管中新關係透過此次雙邊海上聯演臻至高點,惟傳統的美新安全關係,依然對中新關係具有相當之檢核能力。繼2月10日與美國國務卿布林肯(Antony Blinken)通話後,新加坡外交部長維文(Vivian Balakrishnan)於16日再與美國國家安全顧問蘇利文(Jake Sullivan)電話交談,而該等會談咸以推進雙方於國防、安全、網路安全等領域的合作為要旨。基於此等要害部門的合作關係,新國即令在「後疫」作為上對中國亦步亦趨,中新關係仍受一定程度之平抑。最明顯的例子,便是對5G合約的安排。即李顯龍一方面強調新國不會跟隨其他國家排除華為,但新加坡大型電信新加坡電信公司(Singapore Telecommunications)及StarHub在去年最終選擇了愛立信(Ericsson)和諾基亞(Nokia)作為5G網路主要供應商,僅讓華為取得重要性較低的合約。
若從平抑角度來看,中新的海上聯演關係亦可能牽起美新進一步的防務合作,尤其在新國前殖民母國英國擬在今年向南海派遣伊莉莎白女王號航艦的推波之下,美國於印太兩洋交匯處之新國,部署以小型、敏捷化為導向的另類「第一艦隊」,殆非不可能之事。
※作者為國防安全研究院中共政軍與作戰概念研究所助理研究員。本文授權轉載,原文出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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