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佛大學法學院前副院長、現任紐約大學法學院教授暨亞美法研究所共同主任孔傑榮表示,死刑存廢的確是每個民主國家面臨的棘手問題 。(攝影:盧禮賓)
「兩公約第二次國家報告國際審查會議」17日就公政公約第6條的死刑議題進行審查,審查委員之一、前總統馬英九在哈佛大學念書的指導教授孔傑榮表示,蔡英文總統是有智慧的法律專家,背景與馬英九近似,不過馬是小心謹慎的人,任內後來逐漸失去民意支持,要推動改革,尤其是廢死是有點困難,他敦促蔡總統要更積極,及早推動廢除死刑,因為廢死不是受民意歡迎的事。
17日第二天審查會議,公民與政治權利國際公約,和經濟社會文化權利國際公約,分開審查;公政公約由5位國際專家負責審查,聚焦公約第6條保障生命權的問題,花費相當長時間討論,委員們也強烈建議台灣廢除死刑。
擔任主席的奧地利維也納大學法學院國際法與人權教授Manfred Nowak首先質疑,前次審查台灣第一次國家報告時,國際專家曾強烈建議政府審慎考量暫停執行死刑,這也是聯合國之前通過的決議內容,但並未獲得政府執行,統計數字顯示2013至2015年每年有五到六人被處決,2016年執行一個死刑;在蔡總統上任後,有沒有其他執行案子?
政府代表法務部檢察司副司長余麗貞針對死刑問題指出,近三年來民調結果都有80%以上反對廢除死刑,去年7月中正大學民調甚至高達90%,法務部在逐步廢死的路還很漫長。
她說,為什麼台灣在多年未執行死刑後,又回復執行,主要是因為2006 到2009年未執行,死刑犯累積人數很多,又發生許多重大社會事件,引發大眾對不執行死刑反彈,當時法務部長王清峰因為公開說不執行死刑,遭致輿論和立委的壓力而下台。因此,就政府而言,無法廢死是考量民意的壓力。
哈佛大學法學院前副院長、現任紐約大學法學院教授暨亞美法研究所共同主任孔傑榮表示,死刑存廢的確是每個民主國家面臨的棘手問題,大部分民主國家,一般人民都希望保留死刑,絕大部分就算受過良好教育的民眾,覺得必須保留死刑,作為懲罰殘忍重大犯罪的懲罰。
他說,的確廢死在社會要達成共識很困難,他自己過去當過檢察官,反對死刑,是有實際理由,因為就算是像美國的司法制度,很多時候還是有冤獄產生,人都會犯錯,近幾年美國也留意不當起訴冤獄的問題,也是基於這樣的理由,如果真的造成冤獄,處死案件是無法補救的。
他表示,在美國我們開始支持廢死,最近好幾州有令人鼓舞的行動,他認為還是要有領導人站出來,才能帶領廢死行動。
孔傑榮談廢死 不看好川普會支持
有趣的是,孔傑榮說,「川普總統當選人大概不可能扮演這樣的角度」,基於他之前發表的言論,看起來是比較支持所謂的人類基本本能,希望取悅大部分民眾的取向。雖然在我們政治體制中,有很多機制可以限制總統權力,而死刑的存廢特別值得討論,因為在川普領導的政府,大家對他不會太有信心。
孔傑榮表示,蔡英文總統是有智慧的法律專家,希望能更積極主動,透過教育方式推動這方面工作,蔡英文背景與前總統馬英九近似,不過馬是小心謹慎的人,但在任內到後來逐漸失去民意支持,要推動改革,包括廢死,是有點困難,因此蔡總統要及早行動,法務部或其他政府單位也應該可以做更多的事,讓民眾取得相關資訊,包括美國和其他保留死刑的國家,其實民意已有所轉向,開始支持廢死。
孔傑榮說,台灣政府提到美、日等先進國家依然保有死刑,怎能期待台灣廢死?他覺得大家現在不了解的是,台灣也是先進國家,這個基本概念要認知。台灣認為其他國家是先進國家,卻忘了自己已作出長足的進展,不斷受到其他先進國家的壓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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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還視全球可以發覺台灣是非常重要的民主政體,台灣要以此為榮,而不應去遵循像美、日在死刑政策上非常倒退的國家,不應以他們為榜樣。
他說,台灣必須要挺身而出,這不僅是理想,也是政治上很重要的課題,因為如果台灣越先進,國際對台灣會越了解,如果國際社會不了解台灣是現代民主政體,台灣未來安全或許無法受到很好的保障,所以台灣本身要站出來制定標準。
阿富汗獨立人權委員會主席Sima Samar說,執行死刑無法讓一個國家獲得安全,她自己的國家阿富汗,每天有百人以上人民死亡,不代表阿富汗就可以成為和平的國家。
她表示,其實她的政府也有一樣的壓力,比如有些恐怖分子造成好幾百名無辜民眾死亡,大眾希望對恐怖分子執行死刑,但執行死刑後可能造成更多恐攻。
她說,台灣與阿富汗不同,但重點在於政府可以採取更積極作為,引大眾意見廢死,暫停執行死刑是很好的開始,再教育大眾廢死的重要性。阿富汗、巴基斯坦都是例子,死刑處決率很高,然而犯罪率卻沒有下降,想加強國家安全或減少犯罪率,死刑是不切實際的作法。
主席Manfred Nowak表示,為什麼在死刑議題上,大眾意見特別重要?如果有民眾公投說大家不要繳稅,政府從此就就不收稅了嗎?人權的重點就在這裡,民主不是完全多數決,委員們之所以來到台灣,是因為雖然台灣無法加入聯合國,但台灣依然願意遵循聯合國人權公約,「我們也不斷表示,願意把自己擺在國際委員會之前接檢驗,這是我們非常肯定的作為。
他希望有新政府在死刑政策有些改變,在四年來國際法不斷演進之下,強烈建議台灣廢除死刑。
法務部政務次長陳明堂表示,暫停執行死刑是四年前委員的建議,也是聯合國決議,但現階段暫停執行,在國內有很大爭議,法務部執行不執行都被罵,壓力很大,不過法務部在執行死刑方面非常慎重,也會儘量減少執行。
他說,台灣狀況與外國不太一樣,台灣也想走入先進國家之列,但台灣現有社會和政治氛圍問題,從蔡總統上任,為了年金改革等議題,已引發社會很大爭議,廢死或停止執行死刑與否,還有極大爭議。「要請委員體諒台灣處境,再給一點時間,不能保證6個月或一年,會盡更多努力,讓台灣社 會接受。但他可以保證「逐步廢除死刑研究推動小組」,會在3個月 內恢復運作。
Manfred Nowak表示,不一定要在6個月,「我想下次報告之前廢死也是很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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