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再興曾經在道上混過,所謂人在江湖身不由己,他卻不這麼認為,因為凡事操之在己,不求人最大。(楊約翰攝)
國片《角頭-浪流連》全台大賣1.6億,戲中「角頭五虎」之一的張再興信手拈來都是江湖味,原來他小時候不學好混幫派,曾進出感化院、少年監獄,過往的黑歷史如今反而成了他演戲的養分。他說,因緣際會拍了戲,十幾年來大小角色都接,除了證明自己是個好演員,也是一個好人,「我就是把最好的綠葉演到位,時間自然會證明一切。」
《角頭》描述黑道之間為爭奪地盤而火拼的情義世界,因為大受歡迎,而延伸出一系列IP,戲中描繪道上弟兄火裡來水裡去的險惡生活,讓張再興演來感受特別多。曾經誤入歧途的他透露,真實世界的幫派鬥爭更寫實、更殘酷,往往一不小心命就沒了,刀光血影、九死一生的情況,就不只一次發生在他身上。
回想起那段耍狠鬥勇的輕狂歲月,張再興說他在融資公司上班,其實是負責討債的,那時候混得不錯,每天開著改裝的雙B跑車。有一年他的阿公過世,他要從台中趕回彰化老家,因爲心急如焚,於是闖紅燈開到了機車道上,卻被前面的機車擋到路,就猛按喇叭叫對方走開,闖了紅燈之後,他就一直開,突然發現後面跟著一台機車,直覺告訴他不對勁。
「我就轉進巷子裡面,對方也跟過來,我確定這一定是在跟我的,第一個反應就是開到大條路上,兩旁沒巷子可鑽的,我就整台車往回開,要去打他,他馬上逆向逃走了。」以為事情就這麼過去了,不久公司電話打來問「你打人家喔?」因為他的車很好認,人家循線找上門來了,對方是開藥房的(賣毒品的),不好惹!
最後雙方約出來談判,張再興膽子很大,自己帶著當時的女朋友赴約,他們約在台中某一間茶房二樓,「靠,一進去的時候,三、四十個人等在裡面。」他釋出誠意,拿出六千元紅包表達歉意,對方不領情回說;「六千塊?當在餵乞丐嗎?」眼看苗頭不對,他往後走,立馬被包抄架走,壓進一台休旅車往山上載走!
「我心想死定了,來真的!」好在當下女朋友打電話搬救兵,「我的大哥開始打電話調人,在半路把我們攬下來。換成大哥去談判,請客辦桌才解決。」回想這段綁架驚魂記,他笑說命撿回來,但也被打到全身是傷,「被打也是活該啦!原本就是我的錯,闖紅燈過去,還給人家補個油門!」
國中開始逃家、蹺課,到處惹禍生事,張再興和家人關係很差,直到姊姊罹癌走之前跟他說,別讓別人覺得你只會做流氓,他答應後,到了中州技術學院視訊傳播系念書,人生就此翻轉。在這裡,他遇上寫過《刺蝟男孩》的安哲毅老師以及張作驥導演的御用資深攝影師張展,兩人待他如子,開啟他對表演的興趣,沒想到他一路念上崑山科技大學媒體藝術研究所。
他是喜歡拍戲的,不然也不會明明不愛唸書,還是要撐到畢業,他甚至賣掉車子,花了70萬,自導自演完成畢製短片《覺悟的腳步》,之後恩師安哲毅介紹他去拍人生劇展《指印》,戲分不多,卻陸續有人打來找他演戲,但大多是臨演,連配角都稱不上,也因此他演的角色很多都叫「阿興」,主要是戲分少到沒名字,往往到現場後,導演覺得他演得不錯,幫他加戲後總要有個名字,圖個方便,私底下叫他「阿興」就沿用到戲裡。
演戲至今15年,張再興默默耕耘,曾憑《覺悟的腳步》拿過金穗獎最佳男演員,還以短片《給愛麗絲》獲得西班牙馬德里電影節最佳男演員殊榮,真正讓他受到矚目的則是以《角頭2-王者再起》中「黑幫五虎」的宗保一角,入圍了金馬獎最佳新演員。這一路,他慢慢從路人甲演到畫龍點睛的主要配角,從流氓轉變為演員,轉變之大,連他都笑說自己走到一條大家都想不到的路上,「我還遇到國中老師,他說,想不到你會有這天耶!」
由於張再興洗白的歷程太勵志,時不時常被找去演講,教化一些不學好的孩子,還教出口碑來,「曾經有學生帶開山刀去學校,被送去警察局卻勸不聽,結果警察打電話給我,要我跟他視訊勸導。我跟他說:『你要是一刀揮下去,抓去關了,流淚的是你爸媽。』盡量用他懂的語言去跟他講,跟他講內心話,才會有用。」
所謂相由心生,經紀人笑說:「以前跟張再興出去吃飯,沒人敢看我們耶!現在走在路上,別人撞到他,連道歉都不說。」張再興聽了不置可否,語重心長地說:「現在我心裡覺得自己是好人,展現出來的氣質跟方式就會是,而不是告訴大家我已經變好,這個我不急,時間會證明一切。」如同找他演的角色一開始都是無惡不做的壞蛋,十幾年下來,演到已經有人找他演刑警,甚至是同志,打破既定印象不容易,一旦打破,就會有更多的可能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