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全國人大3月底通過了新修訂的香港基本法附件一和附件二，這兩個附件規定了香港特首和立法會的選舉辦法，而新修訂的兩個附件全面打壓香港的選舉制度，例如選舉委員會規模由1200人增至1500人，原有的117個區議會席位全部取消；立法會議員則由70席增至90席，近半數議員由選舉委員會選出，分區直選議席大幅下降，兩個區議會功能界別也已消失。按照這個選舉規則，分區直選20席即使全由泛民包攬，再加上功能組的一些議席，泛民也不可能過半。

到此，中共精心設計的所謂全面落實愛國者治港在立法層面基本完成。

北京要香港人關注經濟

中共雖然還在宣揚雙普選是香港民主發展的既定目標，不會由選舉辦法的改變而改變，但由北京控制的雙普選實際上和真正的民主沒有半毛錢關係。一個不能行使反對權力的民主即使有民主的形式，可也只是形式而已，香港民主至少在一個較長的階段已經死亡。至於民主化的抗爭如何發展，還要根據形勢來預判。但顯然，從中共的角度看，之所以要對選舉制度進行重構，選出愛國者治港，是因為它認為在搞定了香港的政治之後，下一步要把重點放在發展經濟，解決香港民生的問題上，讓香港的全民共識不是去關注政治，關注香港的民主化，而是關注經濟，如何拼經濟。中共的思路仍是用經濟來解決政治認同問題，它還是認為經濟是根本的，經濟沒有起色，政治就會出問題。而香港產業結構單一，經濟生態脆弱，要發展香港經濟，就要香港政治上安定，在搞定政治後，安心發展經濟，用經濟受益助推政治認同。

本次香港選舉制度改變後，新選舉產生的香港行政、立法因為親北京，有可能比以前有動力去推動香港艱難的社會、經濟、民生改革，包括土地房屋改革。再加上北京的配合，有些經濟和民生問題有望會得到部分解決。但是，香港過去經濟結構調整不了，民生問題大量積累，根本原因是和北京關係密切的香港既得利益集團，其中主要是房地產和金融兩個利益集團不願改變，港府也沒有意願和能力去處理，這個問題在新的港府和立法會後依然會存在。如果中共的擠壓力度過大，勢必會觸動這些利益集團，遭到它們的阻擾，如果力度過少，也就陷入過去的瓶頸。

中共難以馴服香港利益集團

中共當然明白這點。然而讓中共難以徹底馴服香港利益集團的一個因素，是在中西對立的大背景下，北京還需要香港這個國際金融中心來做很多事情，還需要維持香港國際中心的角色和地位。因為不管深圳或上海如何開放，它都不可能把它變成資本主義，達到香港那樣的程度。而像人民幣國際化、數字人民幣的跨境支付、內地企業走出去、中企的融資問題、香港發揮國際仲裁中心作用等等，都是內地任何大城市在較長時間扮演不了的。儘管香港受美國的制裁，它的金融中心地位亦會降低，但不大可能在短期裡完全被東京、首爾或新加坡取代，而且北京也會用各種辦法死保香港的國際金融中心的角色，這樣，香港在一段時間內依然可以為內地提供很多服務和作用。而這個作用也正是香港的利益集團可以用來反制北京的地方。

從這個角度看，中共和香港利益集團的博弈隨著北京管治的強化勢必會加劇，雖然香港的商界特別是地產商和金融家們表面上對北京已經臣服，但北京在內心裡是不太信任他們的，它知道這些商界人物一個個都首鼠兩端，見風使舵，唯利是圖，有好處才會跟著你走，一旦要他們把好處吐出來，從他們身上榨取利益，肯定和北京就不一條心。這在前年香港的反修例抗爭中已經見識過。雖然親中共的輿論不斷放話要香港的地產商在這個大是大非前表態，反對香港的抗爭，可地產商們就是遲遲不表態，直到最後逼得沒法，也是抗爭走向激進化才勉強表態。當時就引發北京不滿。所以，北京會向香港派駐自己的工商人馬，貫徹自己的意志。這就必然同香港本土的銀行家和地產商產生矛盾和衝突。

故這或許為香港的民主化提供了一個新的機會，就看泛民能不能抓住，促使兩者的矛盾激化。對泛民隊伍而言，舊的公開的抗爭因港區國安法的實施以及中共對香港的改造還有美英力量撤出香港導致支持力度減弱，代價太大，可能已經不適合，需要尋找新的抗爭形式。這同樣是一個鳳凰涅槃、浴火重生的過程。

儘管現在香港的民主化正處於艱難時期，可也不要太悲觀，要看到整個國際大環境還是有利香港民主的。此時正用得上那句老話：前途光明，道路曲折。

※作者是獨立學者／中國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