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笑傲江湖》這部書可以用一句話概括：險惡江湖中的人性光芒。金庸在後記中說：「與其說這是武俠小說，不如說它是一部政治小說，裡頭的人物都是政治人物。」

像青城派掌門余滄海巧取豪奪，無非是現實中的土匪行為，但岳不群不也是十分工於心計嗎？ 派自己的女兒喬裝改扮，目的不也是想得林家的《辟邪劍譜》嗎？ 左冷禪想要五嶽劍派合而為一，是一種政治手段，像少林寺方丈方正、武當派掌門沖虛、任我行、東方不敗不也都有自己的政治手段嗎？

特別是令狐沖看到把自己從小撫養到大的師父是一個偽君子，比左冷禪還要壞，人品低下到了極點。特別是連慈母一樣的寧中則都對令狐沖疑竇叢生，江湖之風波和險惡還用說嗎？ 好在，還有令狐沖，還有任盈盈，讓我們看到了險惡江湖中人性的溫暖光芒。

（延伸閱讀：金庸少數沒有明確歷史背景的作品　《笑傲江湖》究竟發生在哪個朝代？）

令狐沖是一個江湖另類，他對名利完全不感興趣，只喜歡喝酒，武功不太高也可以，只想在華山派門下混一混，每天看見小師妹就知足了。他那麼不求上進，放蕩不羈，又那麼灑脫可喜。外表是一個無所不為的浪子，內心卻極其嚴肅，對師父師母的情感，對小師妹純潔愛情的堅守讓我們看到人性還有美好的一面。

有不少人問我：「金庸筆下男主角你最喜歡誰？ 只能選一個。」我猶豫了很久，最後還是選擇令狐沖。理由是——令狐沖是一個自由主義者。因為要贏得自由，他不惜干犯律令，跟劍宗的風清揚學劍，與田伯光這樣的淫賊、向問天這樣的梟雄結交；也是為了捍衛自由，他拒絕少林方丈弟子的誘惑，對朝陽神教副教主的高位嗤之以鼻，轉身去出任一幫小尼姑的掌門人，「開武林千古未有之局面」(左冷禪語)。

令狐沖憑什麼「笑傲江湖」？ 正是憑著他對於威權的蔑視與對自由的追求！ 在他的放聲長笑面前，任我行也好，東方不敗也好，顯得何等卑瑣渺小、狹隘愚蠢！ 可是江湖廟堂之上，歷史現實當中，這樣的人還少嗎？

（延伸閱讀：曾經讓人懷疑有代筆者的《鹿鼎記》　為什麼是金庸最好的小說？）

跟上面問題類似的還有：「你心目中金庸筆下最好的女主角是誰？ 想娶她做人生伴侶的人是誰？」我問過我的很多朋友，很出乎我的意料，他們大多數人選趙敏。如果讓我選，我寧可選任盈盈。她對令狐沖的愛是完全無私的愛，她是因為令狐沖愛岳靈珊而愛上令狐沖，這是一種完全包容的愛情，是一種非常高的、令人嚮往的境界。

任盈盈憑她對愛情的大度、寬宏、理解、真摯，最終贏得了令狐沖的心。我們在這兩個寫得很成功的人物身上看到人性的溫暖、人性的光芒，使這部書散發出不可抵擋的魅力。

（延伸閱讀：倪匡把阿紫的眼睛弄瞎了！金庸是怎麼把《天龍八部》的故事圓回來？）

*本文摘自《江湖夜雨讀金庸​》，高寶出版。

【作者簡介】

馬大勇

吉林省農安縣人，1972年生，文學博士。

現為吉林大學文學院教授，博士生導師。

出版《晚清民國詞史稿》、《二十世紀詩詞史論》等著作多部，在《文學評論》、《文學遺產》、《詞學》等期刊發表論文百餘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