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防衛大臣岸信夫在今年7月16日的記者會上宣布，未來所引進的F-35B匿蹤戰機，將部署在九州的新田原基地。在此同時，海上自衛隊的出雲號直升機護衛艦，也剛剛完成定期維修與改裝，返回位於橫須賀的母港。由於F-35B具備垂直起降能力，出雲號此次的改裝，主要又是在強化飛行甲板的耐熱能力，使其能承受艦載機起降的高熱，等於日本的航空母艦戰力已在成形中。中國則在引進遼寧號航空母艦後，自行仿製出山東號航空母艦，並擷取這幾年操作航空母艦與艦載機的經驗，設計出了003號航空母艦，目前正在積極趕工興建中。從最近造船廠乾塢的空照圖中，可以見到003號的艦身已經成形，還能清楚識別出傾斜式飛行甲板，與安裝在前方甲板上的三具彈射器，很有可能會在近期下水。中日兩國的航空母艦發展競爭，已經逐漸白熱化。

日本航空母艦戰力已在成形中

相較於中國過去直接從烏克蘭購入未完工的航空母艦艦體，並引進Su-33艦載機的原型機，積極發展航空母艦戰力，日本的做法就比較低調隱晦。一開始發展的是噸位較小的日向級直升機護衛艦，標準排水量還不到14000噸，不過已經擁有全通式飛行甲板，是標準的小型直升機航空母艦。不過日本因歷史因素，一直稱之為護衛艦，也強調日向級的飛行甲板不耐高熱，無法起降傳統戰機。不過很明顯的，日向級的發展就是在累積技術與操作經驗，日向級總共有兩艘，分別是日向號（DDH-181）與伊勢號（DDH-182），其角色與中國的遼寧號與山東號航空母艦有類似之處。在日向級之後的出雲級，標準排水量放大到接近20000噸，艦身全長達到248公尺，已可算是小型航空母艦，不過日本仍堅稱出雲級的飛行甲板不耐高熱，無法起降戰機，是直升機護衛艦。

一直要到中國發展航空母艦的速度越來越快，向外擴張的野心日益明顯，美中兩國的關係陷入緊張，美國聯合盟邦一起圍堵中國的態勢逐漸成形，日本才正式邁開腳步。在美國前總統川普訪問日本時，於兩國元首高峰會中共同宣布，日本將再向美國採購105架F-35戰機，包括63架空軍構型的F-35A，與42架海軍陸戰隊構型的F-35B。由於美國海軍陸戰隊在獲得F-35B以後，立刻部署於改裝過後的兩棲突擊艦上，讓這些原本擔任兩棲作戰任務，主要搭載各式直升機的兩棲突擊艦，搖身一變成為小型航空母艦，也讓外界開始聚焦日本接下來的動作。果然在不久後，日本就透露將會進一步改裝這兩艘出雲級直升機護衛艦，包括首艦出雲號（DDH-183）與二號艦加賀號（DDH-184），增加能耐高溫的飛行甲板、可以容納F-35B的機庫與戰機起降的設備。

中國的FC-31鶻鷹匿蹤戰機現身

出雲級的改裝分成兩個階段，利用五年一次的大修保養時一併進行升級。首艦出雲號是在2020年開始大修保養，除了為飛行甲板施作耐熱塗層外，也已經在飛行甲板上繪製艦載機起降時所需的參考標線。下一次再入塢時，將會改裝艦艏的形狀，變成更適合艦載機起降的正方型，由於預計施工期間會比較久，因此將提前於2024年展開。加賀號的第一階段改裝會在2021年的年底展開，依時程推算兩艘都完成升級的時間，約在2027至2028年。而日本採購F-35B的期程，則預計在2023年完成最初18架的採購程序，2024年交付第一批6架，2025年交付第二批2架，都會部署在新田原基地。因此到2025年時，日本海上自衛隊就會獲得最基礎的航空母艦起降能力，但在初期應該會以訓練為主，要到2028年以後才會獲得比較完整的航空母艦戰力。

雖然看起來日本的進度很慢，但發展航空母艦戰力，本來就是很困難又耗費鉅資的一件事。中國目前雖然已經擁有遼寧號與山東號兩艘航空母艦，但遼寧號年事已高，定位是訓練艦，山東號承襲遼寧號採滑跳起飛的所有缺點，戰力仍難以對美日等國構成威脅，這也是中國會趕工興建003號的原因。不過即使003號擁有彈射系統，更大的問題在於目前中國所配備的殲-15艦載機，是仿自Su-33這種上世紀的戰機，在今日已難以跟F-35B匹敵，因此中國也在積極發展下一代的艦載機。目前最有可能的候選機種，是瀋陽飛機工業集團所研發的FC-31鶻鷹匿蹤戰機，已有目擊照片發現一架FC-31的全尺寸模型，出現在中國海軍艦載機訓練基地裡，代表這樣的臆測並不是空穴來風。只是要研發一款新型艦載機的過程曠日費時，較難在短時間內開始量產服役。

瀋飛這款FC-31的外型與F-35非常神似，其角色定位也有類似之處。從FC的編號可以知道這是一款專門用於外銷市場的戰機，美國的F-35除了供美軍自己使用外，也是用來外銷到各盟國的多用途戰機。目前外界對於FC-31的性能諸元還不太清楚，因此難以評估這架戰機的整體作戰性能，不過從這幾年中國戰機的發展來看，匿蹤外型、內置彈艙、主動式電子掃描雷達、中程與長程主動式空對空飛彈，應該都是最基礎的配備。至於F-35的情況，除了美、日、韓、澳的空軍都已逐步換裝F-35A，美國海軍陸隊戰的F-35B更早就部署在兩棲突擊艦上，在東海與南海進行巡弋任務。英國的F-35B也將隨伊莉莎白女王號航空母艦到西太平洋參與聯合演習。連發展速度最慢的F-35C海軍艦載機型，首個中隊也已在近日登上卡爾．文森號航空母艦進行訓練。

美國海軍陸戰隊航空隊可能支援日本F-35B

所以中國航空母艦上的艦載機，未來除了要面對第一島鏈上的F-35A，還有美國兩棲突擊艦與日本航空母艦上的F-35B，最後是可以在美軍大型航空母艦上彈射起飛的F-35C，壓力可說非常沉重。不過F-35昂貴又精密，特別是具備垂直起降能力的F-35B更嚴重，從接收戰機到真正形成戰力，需要很長一段時間。英國皇家海軍的伊莉莎白級航空母艦就有這個問題，解決的方法是由美國海軍陸戰隊航空隊支援F-35B，先部署在伊莉莎白女王號航空母艦上，獲得初步的戰力。日本未來的出雲號與加賀號兩艘小型航空母艦，應該也會採用一樣的方法，這無疑讓美軍在西太平洋多出兩艘小型航空母艦可以運用。日本訂購的F-35B要全部交付並形成戰力，恐怕要到2030年以後了，屆時中國會不會興建更大型的004號航空母艦，恐怕是兩邊戰力消長的重要關鍵。

相較於美國所主導的圍堵戰略，日本當下更在意的是西南諸島的安全，特別是釣魚台的主權爭議。中國在通過海警法以後，侵入釣魚台周邊海域的船艦，有逐步增加的趨勢，也讓兩國的關係更為緊張。日本將F-35B優先部署在九州，主要的目的就是要保護西南諸島，從防衛省所宣布的消息，未來最少會有20架進駐到新田原基地。同時，可提供飛行員進行機場航艦降落訓練（FCLP）的場地，計畫設在九州南方的馬毛島上，而等同於海軍陸戰隊的陸上自衛隊水陸機動團，駐地也在九州的長崎縣。短期來看，九州已成為自衛隊的前進基地，使其能就近掌握西南諸島與東海周邊海域的情況。長期來說，九州將是日本介入台海戰事或南海爭端，甚至進入印度洋，維持日本海上生命線的踏腳石。日本的防衛重心已經因為中國的威脅，逐漸從北方轉移到南方。

由於日本總共購買了42架的F-35B，超過兩艘小型航空母艦所需的數量，因此未來有兩個可能的發展方向。一是這些F-35B會以九州為支援基地，前進部署到西南諸島上的小型機場，利用這款戰機可以短場起降的優勢，以這些小型機場為中繼站，讓F-35B的作戰半徑可以涵蓋釣魚台，並與出雲號與加賀號兩艘小型航空母艦互相配合。其次是快速淘汰兩艘日向級，直接發展更大型的航空母艦，或是興建兩棲突擊艦。畢竟日本自衛隊已經為海陸機動團採購了30輛AAV-7兩棲突擊載具，卻缺乏讓這些裝甲車輛可以直接泛水登陸的兩棲作戰艦艇。日本如果直接興建更大型的兩棲突擊艦，可以一次解決F-35B需要更大型平台，水陸機動團需要登陸載具的問題。不過兩棲突擊艦是更具指標性的攻勢武器，日本如果真的朝這方向發展，恐怕要評估更多的政治問題。

印太地區航空母艦競賽已然展開

中國快速發展航空母艦戰力所引發的效應，就是鄰近國家都開始仿效反制。除了日本以外，南韓也已經宣布將採購F-35B，並興建自己的航空母艦。南韓海軍目前已擁有二艘配備全通式飛行甲板的獨島號兩棲突擊艦，但並無法讓F-35B進行起降。雖然南韓已公布雙艦島設計的航空母艦模型，不過仍不確定南韓是否會以獨島級為藍本，發展噸位更大的兩棲作戰艦艇來搭載F-35B。但無論如何，南韓的企圖心都不容小覷，印太地區的航空母艦競賽已然展開。像印度本來就擁有購自俄羅斯的航空母艦與MiG-29K艦載機，自製的航空母艦也已下水艤裝中。而澳洲的兩艘坎培拉級兩棲突擊艦，在設計建造時就安裝了滑跳甲板，只是為了節省經費，暫時未購入F-35B。目前的規劃是戰時由美軍的F-35B登艦支援，也不能排除澳洲最後會被迫投入這場競賽之中。

日本堂而皇之購入F-35B，大張旗鼓改裝出雲號（如圖）與加賀號為航空母艦，說明國際情勢有大幅度轉變。（圖片摘自日本自衛隊官網）

從日本不斷澄清出雲級直升機護衛艦的全通式飛行甲板無法起降戰機，到今天堂而皇之購入F-35B，大張旗鼓改裝出雲號與加賀號為航空母艦，已清楚說明國際情勢有大幅度轉變。對台灣來說，在國防資源有限，且目前難以購入F-35B的情況下，要加入這場競爭有較高的難度，海軍之前提出要興建兩棲突擊艦的計畫就引來不少反對意見。未來國軍反制中國航空母艦的幾個殺手鐧，除了陸基的各式反艦飛彈與機動靈活的沱江級巡邏艦外，就屬已展開的潛艦國造計畫。雖然首艦要到2024年才會下水服役，但中國的003號航空母艦即使早一步下水，仍要等待新一代的艦載機上艦完成戰備，才能取得較大的優勢。台灣還有一點時間可以強化自身的反制能力，前提是受到各方阻擾的潛艦國造計畫絕不能延宕，此事攸關國家安危，絕不可等閒視之。

※作者為軍事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