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在甘肅玉門一帶興建了一百餘個洲際核子彈道導彈發射井。(圖片摘自推特@nukestrat)
中國軍事評論網站《六軍韜略》在7⽉11⽇上傳駭⼈聽聞的影片,威脅⽇本倘若協防台灣,中共將會放棄⾃⼰的核武不率先使⽤(No first use, NFU)政策,對⽇本「連續⽤核彈直到⽇本第⼆次無條件投降」。四天後,影片由寶雞政法(中共寶雞市委政法委員會)之⻄瓜視頻官⽅帳號以及若⼲中共官員轉貼分享,⽽該影片的點閱率破上百萬⼈次後,原影片和延長版反⽽全數下架。
中國的核武不率先使⽤聲明闡述,「無論任何情形與時間點,中⽅絕不會先⾏使⽤核⼦武器」。然⽽影片卻提出以下主張,使得外界擔憂中共有意改變其核武使⽤原則:「我國(中國)在1964年第⼀顆原⼦彈成功爆炸時,對全世界承諾,不對非核國家使用核⼦彈,不首先使用核⼦彈…儘管時間過去了近60年,現在國際形勢⼤變,我國正處於百年未有的⼤變局之中,⼀切政略、戰略和策略,都要在⼤變局之中作出調整和改變。為了保障我國的和平崛起,有必要對核政策作有限的調整。」
中國軍事評論網《六軍韜略》本⾝具有解放軍背景,⽽雖然許多中共官員紛紛轉貼影片,中共中央軍事委員會尚未證實有意改變中國的核武不率先使⽤政策。影片是否只是個別團體單純發揚愛國情懷、宣洩仇⽇情緒,還是由中央軍委、解放軍和共產黨同意發⾏,還尚待釐清。
若這部影片確實由中共⾼層同意發⾏,代表著儘管⼿法低劣粗俗,中共有意試圖提升⾃⼰的威懾能⼒來阻⽌⽇本介入台海局勢。不過,影片受到國際關注時反⽽立即下架,暗⽰著影片鎖定的主要⽬標族群是國內百姓。
選擇此時發布影片,除了是要回應⽇本對台灣的聲援和⽀持,更是要抗議⽇本為求維持台海穩定⽽進⾏的各項談話與會議。其中包括5⽉16⽇時拜登總統和菅義偉總理發表的美⽇共同聲明、6⽉9⽇發表的2+2⽇澳外交暨國防會議聲明、6⽉28⽇中⼭泰秀防衛副⼤⾂在哈德遜研究所中強調「必須將台灣做為⼀個⺠主國家來保護」以及7⽉6⽇⿇⽣太郎副總理公開證實,中國如果進犯台灣,⽇本將聯合美國⼀同防衛台灣。這⼀系列的發展指明了⽇本對中國的態度漸趨強硬。⽇本防衛省發布的《2021 年⽇本防衛⽩⽪書》尤其強調台海局勢不容忽略,⽽台灣本島對⽇本國防安全⾄關重要。
除了上述公開聲明,⽇本也捐贈上百萬劑新冠肺炎疫苗給台灣。雖然中國試圖從中阻擾,⽇本⽤⾏動證明⾃⼰對台灣的喊話絕非虛⾔。其中⽇本連三趟送疫苗來台時,⾸次配送⽇期恰好為6⽉4⽇,對於中國設立的禁忌毫無忌諱。
北京當局的憤怒也很可能來⾃於近幾⽉來的外交波折。G7會議與北⼤⻄洋公約組織(NATO)在6⽉發表的公報將中國列為「系統性的威脅」。美國最近對台灣屢次開創先例,在6⽉6⽇派遣美國空軍 C17戰略運輸機、7⽉15⽇派遣 C-146A⾏政專機直接起降台灣松⼭國際機場,被北京當局痛斥為「挑釁⾏為」,警告美國「勿玩火⾃焚」。
中國眼看⾃⼰無法恫嚇整體國際社會,便打算專挑個別國家下⼿。《六軍韜略》所上傳的影片確實只有中⽂配⾳與字幕,⽽任何有關核武政策的官⽅說明必須要以多國語⾔發表,因此影片不能視為中共官⽅聲明。然⽽,《六軍韜略》製作團隊顯然了解其他國家勢必將影片翻譯成本國語⾔,進⽽造成全球話題。與中國有著長久的歷史淵源與種種敏感話題的國家,除了台灣之外,就唯獨⽇本。
⽇本同時不僅為推動台海穩定的主要國家,其介入台海衝突的能⼒也僅次於美國。或許,此影片圖謀逼走美國與⽇本的介入,以削弱台灣對中國的威嚇能⼒。
另外,任何對⽇本本⼟進⾏的攻擊皆會觸發美⽇安保條約⽣效,⽽對⽇本使⽤核⼦武器更會促使美國以相同程度的⽅式還擊。若中國仍保持理性⾏事,應該不⾄於無法領會美中核戰對國內造成的毀滅。所以,這部影片較不可能為中國改變核武政策的聲明,⽽是作為訓斥⽇本和發洩極端⺠族情緒的政宣。
中國⾯對逐漸不利於⾃⾝的地緣政治環境下,也有可能擅⾃更動核武不率先使⽤政策作為共產黨孤注⼀擲的⼿段,或是鷹派掌握中央軍委、解放軍或甚⾄中共⾼層的象徵。如果北京當局認為「失去」台灣將完全破滅中共的威信,中共⾼層恐怕不再遵守理性原則,不再進⾏利益與成本之間的衡量或打算犧牲區域戰術以達成策略⽬標。屆時,我們務必要做出相對應的策略調整,理智地對付如此情形。
除非中國能完全否認對核武不率先使⽤政策有做任何更動,讓台海問題添增核武變數將會加劇緊張規模。⽬前中國正在增建120座核彈發射室來強化⾃⼰的核武攻擊能⼒,此舉恐怕會讓國際社會更加擔憂中共是否選擇要核化東亞。
中國軍評網發布的影片中警告,⽇本若協防台灣對抗解放軍,中共將拋棄核武不率先使⽤原則,對⽇本連續使⽤核彈。無論該片是否為極端⺠族主義的胡亂咆哮、鷹派的威脅恫嚇或是代表著官⽅的立場改變,均對台海局勢添加了更多不安定因素。
※本文摘自Global Taiwan Institute全球台灣研究中⼼/原標題:中國軍評片揚⾔⼲預台海就核戰⽇本!胡亂咆哮背後是否有官⽅指點?/作者為全球台灣研究中⼼資深研究員,常駐台北的時事分析家及記者。曾任英國諾丁罕⼤學中國政策研究中⼼,及其合作單位台北法國現代中國研究中⼼資深研究員。擁有加拿⼤皇家軍事學院戰爭研究碩⼠學位,並曾在渥太華的加拿⼤國家安全局擔任分析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