習近平示範什麼是「我說了算」的政治邏輯,但對內所產生的震攝效果不容小覷,亦即「不要阻擋自己在二十大的政治佈局」。(湯森路透)
習近平應該是這個地表上權力最大的政治領袖,不僅大權在握不受制約,而且在任何領域都握有絕對性的支配能力。為了讓自己明年二十大攀上新的權力高峰,習近平顯然已經在進行各式政治操作,這也讓今年的北戴河會議充滿了各種耳語與揣測,近期中共內部權鬥、造神內宣、社會控制、嚴密掌握經濟社會資源的作為已有加溫趨勢,外界判斷都與習的政治野心密切相關。
或許大家會問,這個角色為何不是拜登?除了依法行使職權且受到任期的限制與行使外,因為在三權分立的架構下,總統的外交權要和參議院共享外,更需要受到立法、司法甚至第四權媒體的制衡。另一方面,美國雖然是全球霸權,但是在外交政策上猶需受到國際法與國際建制的制約,甚至必須在安全承諾或經濟援助上,扮演公共財提供者的功能。
直言之,美國總統權力雖大,但是卻「不能以個人意志作為轉移」,隨心所欲或為所欲為,客觀的制度條件與成熟政治文化都是前提;更何況,民主國家信守憲政主義的立場,強調限縮政府的權力使其成為「有限政府」,因為政治哲學家們相信獨攬大權的政體,或是激進社會主義信仰者所宣稱的「萬能政府」才是戕害人權的主要來源。
因此憲政主義主張透過法律保障人權、交易自由與私有財產,這不僅源自於英國《大憲章》或《權利法案》的精神,更成為西方民主政治的普世價值。
相形之下,普丁雖然是俄國近年來罕見的政治強人,在修憲擴張自己權力之前,猶需和梅德韋傑夫兩人分飾「我來演,你來唱」的角色,總是在總統與總理這兩個職務中,輪流讓普丁擁有持續性政治舞台,直到普丁最後索性仿效習近平,透過形同樣板的國家杜馬修改憲法,讓自己擁有絕對的權力。
平心而論,這種因人設事的非制度性安排也是威權體制的特徵,其所主張的統治正當性若不是建構在虛幻的「集體認同」與民族主義,再不然就是強調秩序與穩定的必要性;這種政治論述雖然擁有強烈的「後設敘事」的性質,但本質上就是為了政黨與個人權力所服務。
習近平崇拜毛澤東已是公開的事實,他口中所謂的共同富裕或是三次分配的說法,只是把「國進民退」的路線發展到極致。習近平的路線,不是胡錦濤式的科學發展觀,試圖透過「完善市場機制」矯正計劃經濟在中國實踐所造成的扭曲,諸如粗放式的經濟成長、三農與三差問題、計劃本身的投資飢渴症、內卷化的發展模式。
相反的,習近平的政經新藍圖,是在本質上將中國改革開放以來的市場化、產權私有化或是部分的多元化重新歸零或逐步的夷平,一如毛澤東在1953年搭配第一個五年經濟所推動的「社會主義改造」。
深入觀察,「工商業國有化」或「農業集體化」是「改造」最核心的政策內容,中共就是要在萎縮或窒息市場機制的功能下,逐步讓產權進行大規模轉移,替社會主義革命創造條件,並親手終結毛澤東自己在中國建政時所實行的「新民主主義的」路線,這個基於經濟復甦所實行的階段性對市場經濟與所有制的妥協,同時讓小資產階級、民族資產階級與工農並列「中共領導下的人民四大階級」。
在統戰概念與術語中,舉凡人民的範疇就是黨的同路人,站在對立面的自然就是敵人了,人民的範圍與性質的界定並無客觀的標準,端賴黨的政治需要而定。
習近平要成為毛澤東,除了權力擴張外,也嘗試改變經濟資源分配的遊戲規則,如此才能符合歷史唯物論中「什麼樣的生產力決定生產關系的性質;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築」的意識形態內涵。另一方面,唯有掌握經濟生產與產權型態,才能逐步讓社會面貌逐步單一化或單向度化,最終達成國家絕對宰制社會的結果。
由此看來,馬雲被抄家,趙薇被貼上標籤,之江新軍嫡系周江勇被清算,不過是這個路線上被祭旗的對象,因為他們都曾是黨在政治、經濟與社會三大領域一手捧起來的榜樣,習近平不過示範什麼是「我說了算」的政治邏輯,但對內所產生的震攝效果不容小覷,訊息十分明確,亦即「不要阻擋自己在二十大的政治佈局」。
※作者為兩岸政策協會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