復活節島食人歷史曝光 摩艾石像又是如何形成?

摩艾石像。(湯森路透)

摩艾石像。(湯森路透)

復活節島之謎

 

到了此時,我對人類歷史的了解已經全盤轉變了。現代科學已經快速了結了文明飾面理論。過去二十年我們已經累積了許多反例,而且還在持續累積中。

但得要承認的是,我們關於史前的知識永遠不會無懈可擊。我們永遠不會解決我們祖先生活的所有謎題。拼湊祖先考古拼圖的過程中,涉及了相當比例的猜測,而我們應該時時小心,不要把當代的人類學發現投射到過去。

也因此,我想要最後一次觀察人們被丟下來自生自滅的時候會怎麼做。假設真實版《蒼蠅王》那群包括馬諾在內的男孩不是孤守荒島。假設當初船上也有女孩,他們還繼續生了孩子跟孫子,且幾百年後別人才找到阿塔島。會有什麼事發生呢?孤立發展的社會看起來是什麼樣子?

當然,我們可以利用我們目前為止對史前生活的認識來描繪這種情境。可是,當你可以鎖定一個真實的、有人記述過的個案研究時,就不需要猜想。在某個長期被神話和謎團所遮蔽的遙遠島嶼上,前面幾章所洞察的道理得以合而為一。

 

雅可布.羅赫芬(Jacob Roggeveen)年輕時就跟父親承諾:總有一天,他會找到南方大陸(Southern Land)。這樣的發現會讓他躋身史上名探險家之列,也能讓他的家族留名青史。

人們認為這塊大陸位在太平洋某處。身為一個繪圖員,雅可布的父親阿亨特.羅赫芬(Arent Roggeveen)深信,這塊大陸必然得存在,才能平衡北半球的陸地質量。然後還有旅行者帶回來的諸多故事。葡萄牙航海家佩德羅.費爾南德斯.德.基羅斯(Pedro Fernandes de Queirós)把南方大陸描述成人間樂園,住著與世無爭而渴望基督教的土著。那裡擁有傲人的淨水、肥沃土壤以及—順帶一提就好不是什麼要緊事—一座座銀山、金山和珍珠山。

要到一七二一年八月一日、父親過世四十年後,雅可布總算啟航。目的地:南方大陸。他在旗艦阿倫德號(Arend)上,指揮共三艘船、七十門大砲和兩百四十四名船員的船隊。這位六十二歲的准將滿心期待創造歷史。而他也將會創造歷史,只不過他沒料到會是怎麼創造的。

雅可布.羅赫芬不會建立起一個新文明。他會發現一個舊文明。

 

出航八個月後發生的事情始終都讓我驚愕不已。一七二二年復活節週日那天,羅赫芬的一艘

船升起了旗。阿倫德號駛到一旁,想弄清楚船員看到了什麼。

答案是?陸地。他們在右舷外發現了一座小島。

幾十萬年前,這座島嶼在三座火山匯合處生成。被荷蘭船員命名為「Paasch Eyland」(復活節島)的這座島嶼僅僅略大於一百平方英里—廣大太平洋中的一粟土地。羅赫芬碰巧發現它的機率,幾乎接近零。

但接下來的發現,讓島嶼本身出乎意料的存在也相形失色:島上有人。

當荷蘭人靠近時,他們看到一群人聚集到海灘上來見他們。羅赫芬十分困惑。他們怎麼到這島上的?舉目所及沒有一艘能出海的船。更令人不解的是遍布島上的聳立石像—島民稱之為摩艾(moai)—巨大的頭擺在更巨大的軀幹上,約三十英尺(約九公尺)高。「我們無法了解,」羅赫芬在他的航海日誌中寫到,「這些缺乏粗重原木、粗壯繩索,也就沒有材料來組成工具的人,是怎麼有辦法把它們立起來。」

當羅赫芬與船員一週後起錨時,他們得到的問題比答案更多。即便到了今日,這個太平洋小島依舊是地球上最令人費解的地方,驅使人們瞎猜了好幾個世紀。舉例來說,就有人猜島民是印加人的後代。或者石像是一群十二英尺(約三點七公尺)高的巨人族建造的。或者甚至猜想石像是外星人空投下來的(一名瑞士旅館經營者用這套論點賣了七百萬本書)。真相沒那麼精彩—但也沒遜色多少。

多虧了DNA測試,我們現在知道探險者早在羅赫芬來訪的許久之前就已經抵達了。玻里尼西亞人,那些太平洋上的維京人,率先發現了這個島嶼。人們認為,他們憑著近乎瘋狂的勇氣,搭著開敞式獨木舟、逆著盛行風,從大約一千六百英里(約二五七五公里)外的甘比爾群島(Gambier Islands)啟航。我們永遠無法得知有多少這樣的遠征隊喪命,但對這故事來說,只要有一隊成功就夠了。

那麼那些摩艾巨像呢? 一九一四年一位叫凱薩琳.勞特勒支(KatherineRoutledge)的年輕人類學家來到島上做田野研究時,已經沒有一尊石像還立著。它們全都傾倒,有些還破損碎裂,蓋滿雜草。這個小社會當初怎麼有辦法製造並移動這些巨石?他們住在一座缺乏樹木的島上,而且沒有輪子可用,更別說起重機了。這地方以前是否曾經有更多人口?勞特勒支拿這問題問了島上最老的一批居民。他們跟她說了個故事,講幾百年前這裡發生了什麼。是個毛骨悚然的故事。

他們說,很久很久以前有兩個部族住在島上:長耳族和短耳族。他們和平相處,直到有件事讓他們分道揚鑣,摧毀了主宰該島數個世紀的和平,並爆發血腥內戰。長耳族逃到了島嶼東側並挖壕溝躲起來。第二天早上,短耳族從藏身處兩頭發動攻擊並燃起大火,把長耳族燒死在自己挖的陷阱裡。那道壕溝的遺跡現在都還看得到。

而那只是開頭而已。在後來的歲月裡,情況惡化成一場全面的霍布斯式戰爭,復活節島的島民甚至在別無選擇下人吃人。是什麼引發這一切的慘況?勞特勒支只能猜測。但很明顯的是,一定發生了什麼事情而讓社會自行毀滅。

數年後,一位叫索爾.海爾達(Thor Heyerdahl)的挪威探險家於一九五五年展開了一場前往復活節島的遠征。海爾達某種程度上算是名人。幾年前他和五位朋友拼拼湊湊弄出一艘木筏,然後從祕魯航行了四千三百英里來到玻里尼西亞,最後在拉羅亞島(Raroia)沉船而結束航程。對海爾達來說,這趟長距離木筏之行證明了玻里尼西亞住著划舟的印加人。儘管這無法說服專家,但他的理論確實賣出了五千萬本書。

海爾達有了靠暢銷書賺來的大錢,得以出資進行前往復活節島的遠征。他邀請了幾位傑出科學家同行,其中包括了威廉.穆洛伊(William Mulloy),這位美國人後來會將一生奉獻在研究復活節島上。「你寫的鬼東西我一個字也不信。」啟航前他這麼向海爾達保證。結果到頭來科學家和冒險家意外地一拍即合,而抵達復活節島沒多久,這兩人就有了驚人發現。海爾達的團隊在一片沼澤深處發現了不明樹種的花粉。他們把它送去斯德哥爾摩,由一位頂尖古植物學家以顯微鏡分析,而他很快就把結論告訴他們。島上曾經有一大片森林。

雖然緩慢,但碎片確確實實地逐漸拼湊起來。一九七四年,在威廉.穆洛伊過世的幾年前,他發表了復活節島的真正歷史和島上人民的厄運。

以下有雷:不是好結局。

 

一切都是從神祕的摩艾開始的。

穆洛伊說,基於某些緣故,復活節島島民對這些巨石難以自拔。他們從岩中鑿出一尊又一尊的巨像,並拖拉到定位。眼紅的酋長下令做出愈來愈大的摩艾,也就需要愈來愈多的食物餵養勞動人力;為了運輸石像,島上被砍倒的樹也愈來愈多。

但有限的島嶼無法支撐無限的成長。終於有一天,所有的樹都砍完了。土壤遭到侵蝕,導致作物量減少。沒木材做獨木舟,就沒辦法捕魚。石像的生產停頓,情勢愈來愈緊張。兩個部族(也就是島民跟凱薩琳.勞特勒支說的長耳族和短耳族)爆發了戰爭,一路打到一六八○年左右那場讓長耳族幾乎完全被消滅的大戰為止。

穆洛伊寫道,其後倖存的居民發起了毀滅性的暴亂,把所有的摩艾都推倒了。更糟的是,他們開始用彼此解饞。島民們現在還是會講述他們食人祖先的故事,而人們侮辱人最喜歡講的一句就是「你媽的肉塞在我牙縫裡」。

考古學家已經挖出了無數黑曜石箭頭,又稱馬塔阿(mata’a)—大規模殺戮的證據。所以一七二二年當雅可布.羅赫芬登陸復活節島的時候,他遇上的是一批為數僅僅數千的可憐人。即便到了今日,把摩艾從岩石中刻出來的拉諾拉拉庫(Rano Raraku)採石場,還是給人一種工坊突然被倉促遺棄的印象。鑿子還落在當初扔下的原位,還有數以百計的摩艾尚未完工就被遺棄了。

威廉.穆洛伊的文章代表復活節島解謎的一大突破。很快地,就有一連串其他研究者增添了支持其論點的證據。好比說有兩位英國地質學家於一九八四年宣布,他們在島上的三個火山口都發現了花粉粒化石,證實了島嶼曾經覆滿森林的假說。

最終是舉世聞名的地理學家賈德.戴蒙讓復活節島的悲劇歷史得以不朽。他在二○○五年出版的暢銷書《大崩壞》(Collapse)裡,概括了幾個主要的事實:

 

•早期,大約在公元九○○年左右,復活節島就住著玻里尼西亞人。

•分析挖掘出來的住所數量,顯示人口一度達到一萬五千人。

•摩艾大小穩定增加,因此也讓人力、食物、木材的需求增加。

• 石像是以水平的方式用樹幹運送,需要大量勞動力、大量樹木以及一名強大領袖來監督工作。

•到最後一棵樹也不剩,導致土壤侵蝕、農業停擺且居民普遍饑饉。

•一六八○年前後爆發了內戰。

• 當雅可布.羅赫芬於一七二二年抵達時,只有幾千居民倖存。無數摩艾遭推倒,島民彼此相食。

 

故事的寓意呢?是在暗喻我們。把復活節島和地球並列,就會出現一些令人不安的互可比擬。

就想想:復活節島是滄海中的一粟,地球是茫茫宇宙中的一粟。島民沒有船逃脫;我們沒有火箭太空船帶我們離開。復活節島森林愈來愈少且人口過剩;我們的地球污染愈來愈嚴重且過熱。這會使我們得到一個結論,和我前面幾章提出的正好相反。「人類的貪婪無邊無際,」考古學家保羅.巴恩(Paul Bahn)和約翰.佛蘭利(John Flenley)在《復活節島,地球島》(Easter Island, Earth Island)中如此寫道。「它的自私似乎是出自基因的與生俱來。」就當你以為擺脫了霍布斯的飾面理論時,它就像迴力鏢一樣加倍奉還。

復活節島的故事似乎證實了人皆自私的觀點。隨著我們的行星持續暖化,且我們還在繼續消耗跟汙染,復活節島便赫然成為我們未來的完美比喻。把幼犬人和高貴野蠻人都忘了吧,我們人類看起來似乎更像一種病毒,或者烏雲般的蝗蟲大軍。就像一種瘟疫,擴散到一切毀壞荒蕪為止—直到一切都來不及為止。

所以這就是復活節島的教訓。許多紀錄片和小說、百科全書和報導、學術文章和科普書籍,都反覆訴說著它的慘烈歷史。我自己也寫過。長久以來我認為復活節島的謎團已經由威廉.穆洛伊、賈德.戴蒙以及他們的眾多同仁所解決。因為,如果那麼多頂尖專家都得出同樣悲慘的結論,那還有什麼好爭的呢?接著我偶然發現了讓.波爾瑟馬(Jan Boersema)的著作。

 

 

※本書擷取自《人慈:橫跨二十萬年的人性旅程,用更好的視角看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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