終於輪到23歲的大女兒打疫苗，她輪到的是高端，我問她要不要去打？她有點猶豫，說「再觀望一下好了」。她可能比較想打「更多人打的」BNT、AZ或莫德納，加上考量即將到醫療機構工作，應該很快就可以打到。我覺得都好，一切尊重她的決定。

倒是20歲的小女兒很早就去登記了高端，輪到她打的前兩天，爆發了「作家接種高端後猝死事件」。我再問了她一次要不要去打？她說：「應該還好吧！我好多同學都打了（高端）。」她是大人了，又是念藥學，懂的可能比他老爸多，我當然也得尊重她的決定。接種後當天，我很囉唆地打了三次電話給他，她每次都說：「好得很，沒有感覺，連痠痛都沒有。」

雖然寫過不少篇跟疫苗相關的評論，但我從來沒跟女兒們討論過該打什麼疫苗（她們應該也沒興趣看我寫的）；有趣的是，兩個女兒卻對疫苗做了不同的選擇。大女兒沒有選高端，但這更像是她在台灣幾乎沒有疫情，又預期進口疫苗將陸續進來的情況下，做出一個相對「穩健」的決定。小女兒雖然選了高端，但要說她擁護國產疫苗其實也言重了，她不過是在踐行「輪到你就打」的原則罷了。

高端開始大規模施打後，各種安全性的數據也陸續出爐。截至8月30日通報到疾管署的資料，在總計2856件嚴重不良事件裡，AZ有2164件（每十萬人約有33人），莫德納有633件（每十萬人約有17人），高端有29件（每十萬人約有4.5人）；至於死亡人數總計有685件，其中AZ有550件（每十萬人有8.4件），莫德納有129件（每十萬人有3.4人），高端有6件（每十萬人有0.9件）。即使計上年齡層的誤差，高端通報的嚴重不良反應與死亡率（請記住那只是通報），恐怕仍明顯低於「被國際認證」的AZ與莫德納疫苗。

當然，疫苗是要打進人的身體，除了安全性，也必須在乎有效性。一般而言，要開發出可以正式上市的疫苗，製藥公司大概要花上至少10年與10億美金的投資，所以，目前國際上針對COVID-19的疫苗，全都是跳過正常的期程才得以緊急授權上市。你可以說，有5萬人人體實驗的一定比5千人人體實驗的疫苗更可靠穩健；不過，一如高端疫苗宣稱它的中和抗體效價比AZ高了好幾倍，這一切都只是推估。

既是推估，要怎麼打疫苗就是個人的風險抉擇；但我們總希望這樣的風險抉擇必須建基於最大的理性，所以有以下幾點看法與要求：

第一、所有的疫苗接種後的嚴重不良事件與死亡事件都要公開透明地通報，衛福部疾管署建構的 COVID-19疫苗接種後不良事件通報網站是很好的一步，政府有責任用最大的努力釐清所有的不良事件與死亡通報事件。

第二、既然目前所有COVID-19疫苗都跳過正常開發期程，所以每個人其實都是「白老鼠」。在國家仍遭受緊急危難之際，蔡英文與賴清德身為國家的正副總統，基於鼓勵國人信心，儲備國家的戰略物資，所以充作高端疫苗的「白老鼠」，只是身為國家領導人該為之事。這樣的行為的確沒有特別偉大，但也不用因為政治對立而把正副元首帶頭施打嘲諷到一文不值。

第三、瘟疫之下，每個人對風險的感受不同，特定時間點選擇哪一種疫苗，一定是有多重的考量，未必是擁護或否定哪一種疫苗。所以，打了高端未必是想為國家伸出「愛國手臂」，不打高端也不是刻意要與民進黨政府作對，政府的責任是必須盡可能地讓民眾有充分的疫苗選擇權。從BNT疫苗即將提早抵台的事件可知，台灣沒有在搞疫苗民族主義，搞疫苗民族主義的是死不肯讓BNT在中國上市的共產黨政府。

《最致命的敵人：人類與殺手級傳染病的戰爭》一書提到：「疫苗一直是公衛的武器袋裡最鋒利最有用的一枝箭，如何瞄準這枝箭將決定我們的未來。」我不在意我關心的人是打BNT或高端，是選擇AZ或莫德納，但我在乎她們可否在下波疫情襲來之前，得到充分的疫苗保護，也關心她們是否在充分的資訊下，做出自己的疫苗選擇。這是一個屬於個人理性的風險評估，把這樣的評估上綱到黨同伐異、國仇家恨，進而攻擊特定疫苗，違背了疫苗普遍化的原則，實在大可不必。

※作者為《上報》總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