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硫磺島戰役與台灣 令美軍畏懼的福爾摩沙

美國維吉尼亞州陸戰隊戰爭博物館外的「硫磺島豎立星條旗」雕像。(Public Domain)

美國維吉尼亞州陸戰隊戰爭博物館外的「硫磺島豎立星條旗」雕像。(Public Domain)

令人畏懼的福爾摩沙──臺灣

 

一週後,快速航艦部隊又回到臺灣附近海域,持續對島上日本海空軍基地施壓。當日本得知美國海軍的位置後,日本廣播電台,特別是知名的「東京玫瑰」就開始宣揚說只有少數美國軍艦可以在中國沿岸海域的冒進中倖存。不過,企業號的官兵其實不太理會廣播的宣傳內容,卻很欣賞東京玫瑰所放的音樂。

 

根據情報內容,馬丁計畫以八架飛機,對在臺灣北端的基隆港內停泊的船艦發動攻擊。但他們在一月二十二日準備執行攻擊時,一開始就出師不利:兩架復仇者無法從甲板上起飛,只得另外派兩架預備機起飛接替,接著另一架又因為發動機故障折返。儘管如此,在破曉前,馬丁和基彭已各率領三架飛機上路,準備進行攻擊。這些美軍飛機掛載炸彈和火箭,期望能對目標發動迅速而猛烈的攻擊,盡可能攻擊港內的船艦,然後快速脫離。

 

但計畫沒有生效。

 

日本的雷達偵測到接近的美軍飛機,有充分的時間讓高射砲和探照燈備戰。因此,當美軍機群飛抵基隆港,日軍探照燈的耀眼強光直接朝駕駛艙照射,讓飛行員幾乎看不清任何東西。日軍高射砲似乎也由雷達進行管制,對美軍飛機投以準確、猛烈的砲火。這些狀況,讓基彭麾下飛行員不知所措。基彭透過無線電報告他很難看見任何目標,同時還要閃躲密集的高射砲火,但儘管如此,他還是決意要攻擊。

 

評估過情勢後,馬丁開始在六千英尺的空中盤旋,構成一個顯著的目標,誘使許多日軍高射砲朝他射擊。但馬丁此一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部分美軍飛機得以穿透敵軍防禦火網飛到低空,利用砲口焰短暫照亮漆黑夜空的瞬間,以炸彈和火箭攻擊短暫出現在眼前的目標。

 

在馬丁機群的頑強攻擊下,日本一艘小型貨船被擊沉,部分碼頭設施起火燃燒。然後,他們調頭朝海上飛去。到這時,他們才赫然發現有半數的飛機失蹤。不管那天晚上發生什麼事,基彭上尉和他的僚機庫普(Chester Koop)中尉與伍德(John Wood)少尉,連同機上所有機員都從此不見蹤影。企業號損失的不只是九名訓練有素的空勤人員。對官兵來說,更重要的是,他們是難以取代的袍澤。

 

在返回烏利西環礁途中,美軍特遣艦隊順道痛擊沖繩島,而企業號在過程中又損失另一位袍澤。企業號特地在海上舉行一場紀念儀式,以向自夏威夷出發迄今,已確定或疑似殉職的十八位飛行員和空勤人員等人致敬。基彭的殉職尤其令官兵感到不捨。因為這位魚雷轟炸機中隊中隊長在特魯克和馬里亞納等先前看來最惡劣的情況下都能倖存,卻在此役不幸陣亡。第九○夜間魚雷轟炸機中隊的日誌記載道:「我們當中有許多人,都曾在第一○魚雷轟炸機中隊和現在這個中隊,與他共同生活和飛行過很長一段時間。他的殉職是如此地令人感到難以置信。對我們全體而言,他是一位勇敢的飛行員、一位真正的朋友和袍澤。」

 

在烏利西環礁的兩個星期,企業號大多數的時間都在進行海上大掃除,將全艦從頭到尾徹底清理一遍,以及讓官兵好好休養生息。許多水兵在短暫的上岸結束後,仍感到意猶未盡,選擇待在船舷邊作點事情轉換心情,包括閱讀來自國內許許多多的耶誕祝賀郵件。籃球和排球也是受大家歡迎的休閒運動,能使緊張的情緒得到放鬆,這也是航艦比其他空間不足的軍艦略占優勢之處。但是,在相對輕鬆和略顯輕率的外表下,有些人注意到在部分官兵間,有一種被壓抑的哀傷情緒──這是四星期前,那些如今已不在的戰友們還活著時,不曾出現過的情形。

 

接著,他們又準備回到海上,回到戰爭之中。

 

揮軍東京

 

隨著史普勞恩斯上將和密茲契中將重新接掌指揮權,快速航艦部隊也轉隸第五八特遣艦隊,目的地則是日本本土。在艦隊目前所擁有、為數超過一百艘的船艦中,只有企業號,以及或許其他三艘船艦,以往曾涉足敵人海域──也就是三年前,杜立德率隊空襲東京之時。

 

當獨立號航艦重返晝間作戰任務後,她的夜戰航艦任務由原本隸屬第五八特遣艦隊第三支隊的航艦沙拉托加號取代。這是個令人吃驚的轉折,但卻替加德納少將的單位增加不少額外的戰力。沙拉托加號上有一支特編的飛行大隊,由一支晝間戰鬥機中隊、一支間戰鬥機中隊,加上一支夜間魚雷轟炸機部隊所組成。他們的目標,是在敵人家門前二十四小時不斷地發動空中攻擊。美軍計畫在二月中旬對本州進行為期兩天的空襲,讓東京的注意力遠離美軍實際目標:一處布滿硫磺、外形像豬排的島嶼,也就是硫磺島。

 

北太平洋的天氣很符合當時的季節:寒冷、多雲、下著毛毛細雨,而波濤洶湧的海面呈現一片灰色。二月十六日清早,當飛機從航艦起飛後不久,飛行員在三千英尺以上的高度,發現機翼竟結了一層冰,這還只是他們平常在雲冪下進行編隊的高度。企業號的戰鬥機在當天下午稍晚時才起飛,但立刻就損失一架。盧斯康比(Francis “Tex” Luscombe)少尉(他享有一個令人妒忌的盛名,即「最有女人緣的男士」)在航艦附近墜海;雖然有人看見他從駕駛艙內爬出來,然後爬到一個副油箱上,但他在救援抵達前不久即不幸溺斃。

 

其他十一位飛行員繼續駕機朝指定的目標前進,以機槍和火箭攻擊本州的機場。這些地獄貓戰鬥機曾與日本海軍戰鬥機在空中纏鬥了一陣子,卻未獲得任何戰果。一架美軍戰機在戰鬥中受損,飛行員只得迫降在海面,但最後成功獲救。

 

隨後,新任的魚雷轟炸機中隊副中隊長韓德森,駕機前往日本本土近海執行一項重要的新任務。以當時慣用的說法,此一任務叫做「無線電反制」,要利用機載發射器從空中干擾敵軍的雷達。與韓德森同機的是中尉霍巴赫(Ted Halbach)和盧密斯(Henry Loomis);他們在這架機身龐大的格魯曼飛機內,操作深奧且機敏的電子設備。海軍航空已日趨成熟,而企業號上這支經驗豐富、技藝高超的飛行大隊則為未來的發展指出方向。

 

企業號在十七日執行夜間攻擊任務,一名復仇者式機組員不幸陣亡,明顯是眩暈症的犧牲者,這是夜戰空勤人員常有的職業風險。儘管只觀測到極少的戰果,但企業號已經替海軍航空史增添了新頁。她和僚艦已做到某些軍事權威認為不可能發生的事情:與一支強大的陸基空中武力當面對決,並贏得區域制空權後全身而退。這對東京接下來即將要面對的情形,是個凶兆。

 

同一時間,美軍特遣艦隊在波濤洶湧的海上破浪前進,朝南駛往六百英里外的硫磺島。

 

位於西太平洋的硫磺島。(pixabay)

 

日以繼夜攻擊硫磺島

 

二月十九日抵達硫磺島海域後,企業號和沙拉托加號隨即派出戰鬥機執行戰鬥空中巡邏,來保護兩棲攻擊部隊;後者此時已將兩個師的海軍陸戰隊送上岸,另有一個師還在海上。對東京方面而言,他們無法承受丟失硫磺島的後果,因為美軍長程戰鬥機可以從這個島起飛,替來自馬里亞納的B-29轟炸機護航。日本轟炸機與神風特攻隊紛紛從日本本土起飛,朝西南方飛向這個小島,尋找最優先的目標,即美軍航艦,並伺機發動攻擊。第九○夜間戰鬥機中隊在第一天晚上,就擊落一架日本轟炸機。但美軍的空中警戒線無法做到滴水不漏,沙拉托加號就在二月二十一日遭日軍痛擊。

 

三分鐘內,這艘太平洋戰爭的老兵遭到五枚炸彈命中,隨即引燃甲板上的飛機,將她的飛行甲板變成煉獄。冒出的大火又吸引更多的入侵者──兩小時後,沙拉托加號再度遭炸彈命中,艦上的飛行大隊大部就殲,另有一百二十三名官兵陣亡,使這艘巨型航艦不得不退出戰場。在沙拉托加號退出後,必須獨立扛起兩棲登陸艦隊夜間空中防禦任務的企業號,調轉到第七艦隊。

 

和往常一樣,敵人不是唯一的威脅來源。二月二十二日晚上,當美軍艦隊處於紅色警戒階段,「弩弓」科林斯駕機從雲層中開始下降。緊張過度的美國砲手誤以為是神風特攻隊來襲,遂朝科林斯開火射擊,其他軍艦的高射砲也跟進。領先的復仇者魚雷轟炸機冒出濃煙,開始墜落,然後從人們的眼前消失。亨利奇(Henry Hinrich)少尉的座機也嚴重受損,但他成功迫降在海面上;亨利奇的機組員後來引起附近一艘美國海軍巡邏艇的注意,但艇上人員起初還懷疑他們的身分,直到聽見絕對錯不了的美式粗話後,才澄清所有疑慮。

 

在這次意外事件中,另一位來自禿鷹旅且備受愛戴的「弩弓」科林斯,和其他兩名機組員同時陣亡。韓德森繼任中隊長,這是第九○夜間魚雷轟炸機中隊在三十天內的第三任中隊長。

 

二月二十三日下午四時三十分,麥卡洛的夜間戰鬥機起飛執行戰鬥空中巡邏,這在當時已經是稀鬆平常的情景。但這是後續一連串不可思議任務的開端:在接下來的七天中,企業號隨時都有艦載機在空中飛行。這個紀錄之所以能達成,部分應歸功於五位沙拉托加號的飛行員抵達增援。企業號在這段時間內,平均每小時派出一架復仇者和兩架地獄貓升空,晝夜不斷。部分架次飛往父島進行掃蕩,其他則在硫磺島上空巡邏。同時,韓德森的復仇者則前往小笠原群島一帶搜尋臨機目標,以集束炸彈轟炸地面設施與停留在機場的飛機。在這七天的飛行任務中,企業號共損失三架飛機,但機組員全數獲救。另有一架日本轟炸機被執行夜戰任務的地獄貓戰鬥機擊落。

 

與此同時,空中任務也持續進行,未見減弱。不僅機庫甲板工作人員從來沒有閒下來過,飛行甲板也總是有各種作業在進行。在降落信號官將晝間指示板更換為會發光的夜間用型的同時,機工人員和軍械人員也忙著將飛機備便和掛彈,讓飛機隨時可升空值勤。

 

三月二日晚上十一點三十分,最後一批夜航貓頭鷹們降落在企業號上,完成此一連續一百七十五小時的飛行任務。對企業號而言,從來沒有一次任務能與這次相比擬,未來可能也不會有。

 

在這七天內,美軍共有五十艘船艦因為互撞、惡劣的海象,或敵人砲火而受損,其中有一艘則沉沒。但日本飛機僅在二月二十八日那天,曾以炸彈命中一艘驅逐艦,然後在三月二日又命中另外一艘,不過是顆未爆彈。第九○夜戰大隊在空中防禦方面的表現,近乎完美。

 

作者簡介

巴瑞特‧提爾曼(Barrett Tillman)


1948年生於美國奧勒岡。著名軍事史專家、空戰史權威,熱愛飛行。第一本著作在十五歲時出版,作品以二戰為主。曾擔任雜誌編輯,自1990年開始專事寫作,目前已經累積超過五十本著作,其中包括十本小說。

提爾曼的作品廣受好評,為他獲得十座寫作獎項,包括由美國海軍尾鉤協會(The Tailhook Association)頒發的終身成就獎。

譯者簡介

揭仲


淡江大學國際事務與戰略所博士,早年曾在出版社負責軍事叢書的編務,參與過編輯《西洋世界軍事史》套書,譯作有《圖說諾曼第登陸》。現為國防軍事評論作家。

 

※本書擷取自《永遠的企業號:太平洋戰爭中的美國精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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