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國民黨特殊的黨員結構,張亞中猶如戊戌變法前夕捲起千堆雪,但不了解時代潮流與民心向背的人。(攝影:王侑聖)
國民黨主席本來只是藍營內部傳統的宮廷鬥爭大戲,但由於張亞中採取堅壁清野的策略,手握的政治機關槍似乎不分青紅皂白,從內到外進行無差異的掃射,這種攪局甚至毀滅性的選舉方式雖然為他迎來有史以來的高聲量,但也讓不少人擔心他選上主席之時,將是國民黨分裂與台灣民主黑暗之日。
在他眼中,千錯萬錯都是民進黨、李登輝或是美國的錯,完全無視國際潮流、中國政情與台灣民主的轉變,一心只想把當下的政治時鐘「撥亂反正」,重返國民黨在兩蔣時期的「那個美好年代」;或者刻意跳過蔣經國的本土化路線、洗掉李登輝台灣中心的思想,甚至想要抹去野百合學運、政黨輪替、太陽花學運所建構的公民社會與憲政主義的精神,直接銜接習近平的「中華民族偉大復興」,甚至那威權體制取代民主政體,讓中華人民共和國吃掉中華民國也在所不惜!
這根本就是當代的保皇與政治復辟思想,一廂情願的人格特質,不禁令人想起康有為這個一介狂生。因為康的個性桀驁不群、自視甚高、木訥乖張卻又固執保守,直白說就是書生誤國的典型。
康有為當然有其學術造詣,作為今文經學權威在其所著《新學偽經考》和《孔子改制考》中,稱東漢以來古文經學,多出自劉歆偽造,是新莽一朝之學,非孔子之經。不過他的學術成就似乎很難與政治參與劃上等號,在戊戌變法前,康有為唯一的政治運動就是自吹自擂的「公車上書」,他雖然高舉反對簽署馬關條約為號召,動員數千秀才舉人連署,實際人數不滿百人,由此即可看出康有為自我貼金的本事。
相形之下,張亞中貴為台大政治系教授,自然有其學術研究上的專業,還曾經通過外交特考外派歐洲任公職,就這些條件看來其國際觀理應在康有為之上才是。
有趣的是,張亞中早期參與的政治運動要不是旗幟鮮明,再不然就是頗為邊緣,知名度與群眾魅力其實十分有限,雖然近年國民黨大小選戰無役不與而且屢敗屢戰,他始終都只是個遊走紅統學者,未曾涉入權力的核心,直到洪秀柱擔任主席時,讓張擔任孫文學校校長,並讓他操刀有關和平政綱、一中同表與國共論壇的論述,才讓張亞中開始成為局內人。
另外一方面,康張兩人某種程度之上都是自以為是的迂儒,套用中共的統戰術語來說,都屬於左傾冒險主義或是空想主義。說的口沫橫飛,但是不具備執行的條件,把自己捧成救世主,卻欠缺政治家的高度與胸襟。
康有為沒有袁世凱的鬥爭技巧,因此才會在榮祿面前揚言「殺幾個一品大員,法就可以變了」,顯見他對權力現實認識異常膚淺;他沒有革命黨容人雅量與胸襟,所以才會令孫文行拜師禮(雖然孫文的胸襟也比不上黃克強或宋教仁),並阻擾立憲派與同盟會的合作;他沒有自己學生梁啟超的智慧與視野,因此屢屢鄙視共和的時代潮流,甚至力主清廷復辟。最後害了光緒,誤了六君子,自己烙跑在海外靠假的衣帶詔斂財。
張亞中同樣不遑多讓,他認為兩岸關係就是國共內戰的延續,因此只要簽署和平協議萬事迎刃而解;他沒有任何政治資歷,搞不清楚黨機器的運作、選戰的策略、黨團在立院的角色,甚至公共論述,滿口煽動詞彙對於深藍群眾看似有情緒勒索效應,但仔細檢視其實空無一物;他手中也有類似康有為的衣帶詔,通關密語就是兩岸統一追求和平,以為如法炮製疫苗就能源源不絕,全球僑社就會紛紛慷慨解囊,豈不知口袋中就只有塗改過的本票!
更重要的是,康滿口新思想,內心卻是十足封建保守的衛道迂腐意識,其弟子在為他作傳時批評的十分傳神:
「先生曰戒殺,而日食肉;亦稱一夫一妻之公,而以無子立妾;曰男女平等,而家人未行獨立;曰人類平等,而好役婢;極好西學西器,而禮俗、器物、語言、議文,皆堅守中國;極美民主政體,而專行君主;注意世界大同,而專事中國,凡此皆若甚相反者。」
可惜民主時代當下,康有為這類人在台灣政壇無所不在且有其生存之道,拜國民黨特殊的黨員結構,張亞中猶如戊戌變法前夕捲起千堆雪,但不了解時代潮流與民心向背的人,最後就是書生誤國最後被歷史給遺棄,最後留下罵名與訕笑聲。
※作者為台灣韜略策進學會副理事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