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社評:二二八不是政治人物的表演道具

主筆室 2017年02月28日 07:02:00
台大歷史系教授陳翠蓮日前寫下了《重構二二八:戰後美中體制、中國統治模式與臺灣》一書,內容有助今天台灣社會更深刻地去認識當年那段歷史。(國史館)

台大歷史系教授陳翠蓮日前寫下了《重構二二八:戰後美中體制、中國統治模式與臺灣》一書,內容有助今天台灣社會更深刻地去認識當年那段歷史。(國史館)

克羅埃西亞作家德古麗琪曾以一段話,記述自己國家脫離南斯拉夫統治後的生活實況,其中包括新社會對前政權的徹底否定,進而衍伸出一場關於歷史意識形態的大型肅清運動,甚至導致一種恐怖氛圍出現。許多人深怕祇要和過去的統治階級沾上一點邊,就會遭到威嚇。在此情況下,眾人習得了一種自保之道-「我們封閉了這段記憶(前政權),閉上眼睛,摀住嘴巴,向新的政治勢力靠攏,新政府才能夠輕鬆地改寫歷史、捏造歷史、最後消滅歷史。我們自以為能像變色龍一樣任意地變更膚色。」

 

當時克羅埃西亞的處境,和台灣白色恐怖時期有幾分神似,但恐怕還不如我們曾遭遇的那般驚悚,「228受難者及其家屬」即為見證。228事件發生在1947年,結果有多少人是直到1989年,看了侯孝賢執導的電影「悲情城市」,才從這部直接挑戰當時社會禁忌話題的影片中,粗淺知道了台灣原來有過這麼一段不堪。它曾經被塵封的相當徹底,即便台灣一步步邁出解禁的步伐,相關史料仍不免遭到政治力量扭曲,更早之前,則全憑掌權者一方武斷的詮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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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後,抒發對「二二八的情懷」,在時空交錯下,反成了另一種「政治正確」。儘管參雜了輕易就能辨明真偽的真情和假意,總還是成了政治人物無以捨之不用的表演素材,每年到了這個時節,永遠不缺檯面上政治人物又一次為此「哽咽」、「泛淚」。從提都不能提,到排隊為它眼眶泛紅,從「反省」的角度來看,社會是進步了,文明也得到了更好的滋養,但動輒牽強地把這樁悲劇作為政治資本,則政治格調也因之墮落了。

 

從政起始,每逢228事件紀念日即公開道歉的前總統馬英九,在任內最後一次參加此活動時,曾將「面對歷史,就事論事,是非分明;面對家屬,將心比心,療傷止痛」這24字視為個人面對228事件的態度,且說身為黨主席(國民黨)要對歷史的錯誤「概括承受」。明眼人皆可看出,未至甘願的「概括承受」,才是其人、其黨對228事件的實存心態,而這還算是好的了,尤有甚者,直到今天仍有論及「二二八沒死這麼多人」,或以「南京大屠殺死更多」,試圖稀釋這起悲劇對台灣社會綿延至今的傷害,則又更下作了。

 

至於台北市長柯文哲過去在幾次演講中,忽而因憶及祖父曾遭受的迫害,以及家族因228事件而陷入陰霾一事哽咽、哭泣,忽而為外界對蔣介石的批判緩頰,則也祇是顯露出個人滑頭的政治反應而已。凡此對於史實、真相,乃至兩者關乎台灣社會的影響和發展,皆無助益。

 

對岸中國,選在228事件70周年,祭出高調紀念,則是試圖將當年在台灣發生的228事件,扭轉變造成為中國共產黨所領導的人民起義,這些人可以為電視上自己的話語、表演而自滿,投射出來的卻是最不可信,最不動人的假慈悲,又豈止是滑稽可以言喻。而它竟也可煽動某一群人,披掛著五星旗,架起彷若靈堂出殯的228紀念儀式,盤據台北街頭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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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47年3月19日深夜,宜蘭醫院院長郭章垣、宜蘭農校代理校長蘇耀邦、宜蘭警察課代理課長葉風鼓、台灣銀行宜蘭分行行員林蔡齡、警察呂金發、賴阿塗及曾朝宜等七人,因為和當時的「二二八事件處理委員會」有所牽連,一起死於事後的整肅,在瀟瀟颯颯中,於頭城鎮慶元宮前廟埕遭軍方槍決身亡。其中一人的孫子,今天且就在政府機關內任職,此人卻從未將其祖輩遭遇移作個人追求功名的資產。這樣的一群人儘管多半未對228擁有詮釋權或話語權;但反而從他們身上更讓人看得清楚228事件的真實位置。

 

歷來因228事件而生的諸多荒謬之言、可笑之舉,似是在懲罰這個社會向來對歷史興趣缺缺,並也同時懲罰著我們的沉默和無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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