彭帥(左)於微博自曝與張高麗(右)不倫醜聞。(合成畫面/湯森路透)
鋼琴王子李雲迪招妓被抓,頓時如過街老鼠、人人喊打。
在沒有言論自由的中國,中國人窮極無聊,不敢反貪官,更不敢反皇帝,偏偏對於那些深陷醜聞中的主人公,沒有半點寬容和同情,而是落井下石,笑談渴飲——嘲笑曾經活得比他們好的人的出醜,是奴隸在苦日子中唯一的一點調劑。
而奴隸主往往都是駕馭人性的心理學大師,對於什麼時候炮製出一則醜聞來讓過苦日子的奴隸們解恨,早已爛熟於心。李雲迪出事,是不是中共宣傳部門要利用這個新聞來轉移人們對沈陽大爆炸的關注,要到中宣部內部檔案揭秘的那一天才能給出定論,但這件事確實讓奴隸們「大快人心」。在議論這件事上,他們是有言論自由的,等他們七嘴八舌譴責當事人一番之後,就可以心滿意足地洗洗睡了,第二天又可以快快樂樂地當奴隸去了。
有趣的是,一向道貌岸然的中共喉舌胡錫進,這一次破天荒地為李雲迪辯護,儼然由黨國戰狼變成理性公知——是不是因為此前他遭到女同事舉報,好不容易全身而退,所以對李雲迪事件有了一點「同理心」呢?胡錫進在其個人微博中寫道,李雲迪嫖娼被抓,這是他自食其果。但後來的情況像是他被「掛着牌子在互聯網上遊街」,有些媒體話說得很重,上綱上線的仿佛他犯了重罪,相關的行業與他「畫清界限」也在第一時間趕到。胡錫進建議說,李雲迪的違法行為對社會的危害是相對較輕的,他希望互聯網能夠彰顯懲惡揚善的愛憎分明,也要展現「道義的豐富性」,避免在任何方向上過猶不及。
胡錫進呼籲「道義的豐富性」,卻不敢說出一段真實的歷史:如今,中共以招妓為名將李雲迪徹底妖魔化,卻忘記自己本身就是一個「嫖客黨」。中共的創黨總書記陳獨秀,當年是北京紅燈區「八大胡同」的常客。北大校長蔡元培在教職員工中組織「進德會」,動員大家簽名保證不嫖妓、不吸鴉片,陳獨秀不願參加,被免去北大文科學長(文學院院長),憤而南下上海組建共產黨。可以說,沒有陳獨秀的嫖客嗜好,就沒有共產黨的誕生。那麼,今天共產黨為何有對跟陳獨秀有同樣嗜好的嫖客們「一個也不放過」呢?
共產黨掌權之後,從毛澤東以下的大小官員們,不再需要像陳獨秀那樣花錢去妓院嫖妓了。共產黨關閉了妓院、改造了妓女,將「舊社會」的陰溝打掃得乾乾淨淨。同時,整個中國都成為共產黨當權派的妓院。毛澤東比歷史上任何一個荒淫的皇帝都要無法無天,亦慾望無邊。英籍華裔作家張樸曾訪談毛的情人之一的陳惠敏,陳惠敏是唯一後來移居海外的「毛的情人」。陳惠敏告知,出身高幹家庭的她,因貌美如花,在十四歲就被選入專門到中南海陪舞的軍隊文工團,她如此描述毛強暴她的場景:那天夜晚在休息室裡,當毛要她把衣服脫掉時,她一陣恐慌,加上害羞,不知所措,她開始渾身發抖。她想大聲喊叫,又不敢,只能乞求般的看著毛。一直顯得慈祥可親的毛澤東,此時已是欲火中燒。他見陳惠敏一動不動地站著,彷彿沒聽見似的,頓時大怒,走上前狠命撕開陳的連衣裙。後來,毛澤東稱陳為「女兒」,同時又要陳全身裸露、一絲不掛地陪他讀書。陳惠敏對毛完全順服,不僅身體上順服,精神上也順服,她被毛稱作「尤物」。多年以後,陳惠敏移居香港、再移居英國,仍然不止一次對人說:「我希望以後人們一提到毛澤東就知道我,就像唐明皇和楊貴妃的關係一樣。」
李雲迪沒有毛的權勢,他招妓還需付費,卻讓自己身敗名裂。在中共眼中,管你什麼鋼琴王子,仍是「倡優蓄之」。要你生,你就生;要你死,你就死;要你榮華富貴,你就榮華富貴;要你窮途末路,你就窮途末路。網上傳出署名李雲迪母親的一則呼籲:「兒子將永遠退出大陸樂壇,中國音樂界將不復存在世界級美譽的鋼琴王子李雲迪,強大的輿論及道德審判把兒子送進了人間地獄,我想不久他將離開曾心愛的祖國去異國他鄉謀求生存。……為什麼不能有點慈愛之心寬容地對待單身青年呢?他輕微違法對社會造成多大的原則性危害呢?他為祖國建設慷慨解囊捐贈那麼多錢怎麼就不記得了呢?在中國口水都能把人淹死,何不去淹死直接造成中國經濟損失、真正觸犯法律、敗壞道德、賄賂枉法的貪官呢?」這段呼籲有可能是好事的網友假借李雲迪母親之名發佈的,李雲迪的母親未必有膽量為兒子鳴冤,但這番話倒是說出了她的心裡話。
我反對中國網民對李雲迪的口誅筆伐,但也不同情李雲迪如今的下場。他明明留學西方多年,在西方可以過上有尊嚴、有自由的生活,偏偏還是要回中國發展——當然不是出於「對祖國的愛」,而是中國「人傻,錢多」,是個撈錢的好地方。據說,李雲迪此次出事,一夜之間損失了超過兩億人民幣的各種代言費和廣告費——這就是人人都像畜生般活著的中國,對看似天外飛仙、西門吹雪的李雲迪磁鐵般的吸引力的原因所在。跟中國過不去,就是跟錢過不去。除了陳昇和黃明志等屈指可數的少數藝人,誰能跟錢過不去呢?但是,既然你要去為奴之地撈錢,你就要做奴才,並承擔做奴才的風險。
李雲迪在西方生活多年,沒有選擇加入外國籍,而以優才計劃得到香港居民身份。香港居民身份讓他在西方和中國兩個世界游刃有餘,兩邊通吃。然而,他對香港毫無感恩之心,從來沒有關心過香港市民的逆權運動。相反,在香港人反對中國的血腥紅旗時,他在微博上高調宣稱「我也是護旗手」——這個「護旗手」卻被紅旗狠狠煽了一記耳光。
李雲迪從來不是一個身體和靈魂上站起來的人。如今,他被中共像螞蟻一樣捏得半死,正是所謂的「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進來」。而那個到白宮演奏中共血腥曲子的朗朗,以後的下場也不會太好。音樂不能讓人高尚,文學、哲學和科學也不能。包括希特勒在內的納粹高層,個個都有很高的音樂鑒賞力,但音樂並沒有阻止他們作惡。彈鋼琴不能讓人自由,只有真理才能讓人自由。
就在李雲迪招妓成為中國新聞排行榜上第一熱門話題的同時,一名在北京清華大學得到博士學位的台灣學子龍緣之(Lung Yuan Chih)在個人臉書上揭露其導師劉兵對其性騷擾,中國卻沒有一個媒體敢報道。
龍緣之在臉書貼文中寫道:二零一八年四月,她在北京清華大學社科學院讀博士生第五年,正忙於提交論文、答辯。其指導教授劉兵是中國知名的學者,有許多的博士生、碩士生,幾乎全為女學生。非常多人都說,他只收女學生。他經常將學生約在家裡指導。
那一天:「他示意我坐在沙發上、他的左邊。他仍舊說著我論文的事,對我的論文有許多贊美之詞。……很快地,他開始摸我的右耳,同時繼續說著論文的事。我內心非常驚恐,表面上裝作仍是認真寫筆記的樣子。他繼續摸、揉我的耳朵,還不時往耳朵吹氣。我仍是固作鎮定。……然後,他用雙手用力握住我雙肩,想把我壓向他、壓在沙發上。我抵抗著,盡我一切的力量維持坐姿。在這個時候,我們都不發一語,在無聲中抗衡。他的力氣很大,我是要用盡全力才能反抗。……數分鐘後,他放棄了,靠在沙發上,意興闌珊的樣子。」
龍緣之的拼命反抗讓她逃過了一劫,但她不敢報警或向校方揭露此事。中國是一個以權力為主導的社會:「博士生導師的權力是驚人的,不僅主宰了在讀學生、考生的死活,學校裡的同事、職員、年輕教師(「青椒」)亦為其勢力範圍,誰敢得罪?」
在畢業典禮上,龍緣之被安排和清華黨委書紀合照。那是她與清華最高官員最接近的時刻,也是離揭發導師惡行最近的時刻:「是的,直到那一刻,我還在掙扎是不是要把這一切我所知的說出來——但是,又要說什麼呢?我不是一直在大聲疾呼,而無人聽聞嗎?我不正是不斷在籲求正義,而招人恥笑嗎?我的密友不正是因為他的導師不斷誘姦女學生、要求男學生奉上他們的女友,以懲那可恥的性欲與權力,而導致精神分裂嗎?」她最終還是保持了沉默。
更具諷刺意味的是,劉兵其人是中國知名的女性主義學者,如果上網查「女性主義」、「女性學」、「性騷擾」,會看到他很多著作和訪談。他還經常在媒體上夸夸其談「何謂性騷擾」。可以說,「女性主義是什麼」、「什麼是性騷擾」的論述,就是由他和他的一大票女弟子建立起來的。研究性騷擾的學者,是性騷擾的慣犯,這就是中國學術界的「新常態」。
這段經歷給龍緣之造成巨大的傷害,以至於她對學位和學術的熱忱和信念全都崩塌了,「拿到學位後,我不曾為自己感到一點點的驕傲,因為那是以人性的羞恥、無能和妥協換來的」。
中國是為奴之地,為奴之地沒有真正的學術,為奴之地也沒有多少人配得上「教授」的稱號,他們大都是「叫獸」而已。我對受害者充滿同情,也願意撰文幫她呼籲,並譴責「叫獸」劉兵。但我感到不解的一點是,龍緣之明明生活在自由民主的台灣,可以在台灣或西方完成學業,做出一流的學術成績來,為什麼她偏偏要到中國這個骯髒危險的國度去求學呢?新竹清華難道不比北京清華的學術環境更好嗎?這個錯誤的決定,讓她付出沉重代價。這也是每一個到中國去唸書的「台生」都有可能遇到的災難。希望龍緣之的遭遇讓更多台灣年輕人打消去中國求學的錯誤念頭。
李雲迪比劉兵的知名度高多了,他是四川音樂學院教授,同時也在中國若干所大學兼任教授(招妓事件之後,所有大學都將他除名)。或許在國外待久了,有了某些基本的道德底線(老師不傷害學生),且昧於中國的國情(老師可以傷害學生),李雲迪沒有像劉兵那樣安全地「兔子專吃窩邊草」,而是老老實實地付錢招妓,結果卻落得個謗滿天下。反之,劉兵在北京清華園逍遙法外,仍可率領一幫女弟子、娘子軍高言大志、揮斥方遒,龍緣之的控訴動不了他分毫,他的女弟子們個個欣然接受導師的雨露恩澤,不會支持龍緣之的維權行動,而只會斥責她破壞了中國學術界的「潛規則」。
※作者為美籍華文作家,歷史學者,人權捍衛者。蒙古族,出身蜀國,求學北京,自2012年之後移居美國。多次入選百名最具影響力的華人知識分子名單,曾榮獲美國公民勇氣獎、亞洲出版協會最佳評論獎、北美台灣人教授協會廖述宗教授紀念獎金等。主要著作有《劉曉波傳》、《一九二七:民國之死》、《一九二七:共和崩潰》、《顛倒的民國》、《中國乃敵國也》、《今生不做中國人》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