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南榕是出生在二二八事件發生當年(1947)的外省第二代,從小對二二八的禁忌與沉重感受很敏銳」鄭南榕么弟鄭清華稱。(攝影:李昆翰)
「我叫做鄭南榕,我主張台灣獨立」~1987年台北市金華國中
南榕,Night long
「熟識鄭南榕朋友,大部分叫他『Nylon』,其實大學以前,他為自己取的英文名字是『Night long』(長夜)」。
鄭清華是鄭南榕么弟,1989年5月19日鄭南榕告別式上,他以一席親屬致詞「軍人應該死在戰場、不是死在街頭,教師應該死在教室和講堂,我大哥作為一個新聞工作者,用他的血做顏料,用他的肉做素材,在汽油火中燒出一個不朽的國民人格。他死得其所,做一個總編輯,死在總編輯辦公室,一點都不可恥,我們家屬是台灣四百年來,最榮幸的家族」震懾會場。
省籍紊亂的成長年代
「鄭南榕在省籍觀念紊亂的背景成長,他念羅東鎮公正國小時,第1天上學就被打了,因為人家把他認為外省人『阿山』」。鄭南榕父親鄭木森是1934年來台的福州人,會取名「南榕」,正是因為想念故鄉(「榕」為福建省福州市簡稱,台灣則位於福州南方)。
但因鄭家從小慣用語言是台語,鄭木森日後將鄭南榕轉學到宜蘭四結紙廠裡的學進國小四結分部(今中興國小)時,鄭南榕又因自小流利台語,自己認定是本省人,「他大部分玩伴是本省人,這時跟著本省人罵外省人『阿山』,他就在這個認同錯亂的時代成長。」
出生於「二二八事件」發生當年(1947年)的鄭南榕,念小一時,二二八效應已在當時社會發酵7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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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外省待遇迥異
「我們居住的社區,本省與外省雖然一起住著,不會明白去談,但兩邊已生心結。」鄭清華描述,最糟糕現象是「外省人長期佔著高階職位」,「本省人很難擠進管理職,他們素質都很好,有畢業於早稻田大學、北京清華大學等,只因省籍被排擠在外。」
「這個對立是存在的,全台灣當時都一樣。」佔地遼闊的四結紙廠,宛若台灣縮影,給鄭家子弟、鄭南榕人格影響劇烈。
「我父親大約1953年進入四結紙廠開理髮院」,當時台灣城鄉文化單一,「鄉下本省文化、或原住民文化,都會區如台北市,就以眷村等外省文化為大宗,但在紙廠社區裡不是」,戰後紙廠社區湧進不同省份的人來接收,「那個成長環境不太一樣,1949年以前就在的、1949年之後來的人、原住民、宜蘭本地人等,本省子弟、外省子弟等多元族群一同生活,但後來因二二八產生心結。」
「對我大哥而言,在那種對立背景下成長,我覺得滿不公平的。」
「他在1947年二二八事件後4個月出生,我母親從鄭南榕小時候,就跟他說很多懷孕時碰到的際遇,母子關係比其他3個弟弟更緊密,母親對我們這些弟弟沒說那麼多。這是促使鄭南榕長大想去挖掘二二八真相的重要原因。」
堂舅曾因白色恐怖被舉報
之後戒嚴開始到白色恐怖,鄭家因為經營人來人往的理髮院,很多消息會耳語、流動,「四結紙廠曾經發生匪諜案,隔壁鄰居父親有一天突然被抓走,我們堂舅在白色恐怖也曾被舉報、拘捕監禁,當社會耳語親身發生在自己周遭,整個立體感覺讓我們印象很深,包括鄭南榕在內,我們一直都納悶『為什麼外界總說不能談』。」
「我家從小就會談論二二八,非常自然,所以一出來到學校、社會,不習慣外界都避談二二八,有點驚訝。」
鄭家教養自由放任
這個想法其實部分源自鄭家教養方式,「父親從不逼迫小孩,一定要做A做B」,「我父親1934年來台灣才學講台語、日語,家裡溝通語言是台語,不講福州話,我們都跟我爸說『那是你的話,我們要講是台語』,我爸都能接受,這個自由教養形塑很重要。」
教養出的第1個小孩鄭南榕,對待3個弟弟也沒有任何制約動作,「雖然對外強勢,但鄭南榕從小到大不是那種會要弟弟做這做那,或控制干涉弟弟學業、交友,我們習慣尊重別人,彼此過自由生活。」
「1940、50年代,鄭家是很典型的小家庭(核心家庭),除了教養風格自由的父母,我們沒有別的大家長(威權象徵),這在當時台灣很少數。」
「成員彼此對等,沒有什麼上對下的概念,家裡彼此也都不叫『大哥』、『阿兄』,從小到大都直呼名字『南榕』,我自己從產業主管退休前,也要求同事、下屬不必稱呼我頭銜、先生,直接叫我名字就好,人家說我『美國式管理』,其實是鄭家教育從小如此養成。」
撰文:陳怡杰 攝影:李昆翰 影音:黃大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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