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國際刑警組織主席孟宏偉在2018年「被失蹤」。(湯森路透)
2018年「被失蹤」的前國際刑警組織主席、前中國公安部副部長孟宏偉之妻高歌首度公開露面,她接受《美聯社》專訪,將中國政府形容成吃掉自己孩子的「怪物」。
高歌過去是中國內部特權人士的一員,如今成為局外人,她清楚看見中國政府的腐敗,並形容自己在過去的三年裡,學會了如何與怪物、權威共存。
孟宏偉在2018年失蹤,高歌表示與孟宏偉最後一次聯繫是2018年9月25日。當時擔任國際刑警組織主席的孟宏偉從總部法國里昂前往北京出差,給她傳了兩條簡訊,第一條要她「等我的電話」,時隔四分鐘後,傳來第二條簡訊,內容是一個刀子的表情符號。高歌認為,這顯然代表他遇到危險,他很可能是在中國公安部的辦公室發出簡訊。
此後,高歌失去孟宏偉的消息,她的律師向中國當局寄送多封信件,皆未獲回覆,她甚至不確定孟宏偉是生是死。高歌表示,自己難過至極,而此事對她的孩子也同樣殘忍。她邊哭邊表示,「每當孩子們聽到有人敲門時,他們總會去看。我知道他們希望進來的人是他們的父親。但每一次,當他們意識到不是,他們都會默默地低下頭。他們非常勇敢。」
Grace Meng is shedding her anonymity to speak out against China's authoritarian government, which her husband—the former Interpol president—served before disappearing in 2018 (via AP) https://t.co/HFITWGDone
— Bloomberg Politics (@bpolitics) November 18, 2021
高歌在2018年10月在里昂召開記者會,公告孟宏偉失蹤,隨後中國官方發出聲明,指出孟宏偉因違法行為而接受調查,但未說明「違法行為」所指為何,《美聯社》指出這表明孟宏偉成為當時最新一位中國共產黨肅清的目標高官。
隨後國際刑警組織宣布,孟宏偉辭去主席職務,立即生效。這激怒了高歌,她指出國際刑警組織「完全沒有幫忙」,這個理應致力於全球共同執法問題的組織沒有採取更堅定的立場,反而變相鼓勵北京的專制行為。
高歌質疑,「被強迫失蹤的人,可能是自願寫辭職信的嗎?」她抨擊,「警察組織能對這種明顯的刑事犯罪視而不見嗎?」
Fascinating interview with Grace Meng, the wife of the former head of Interpol -- and former vice minister of state security, who was arrested on corruption charges. https://t.co/jLYA3uJ8zk
— Isaac Stone Fish (@isaacstonefish) November 18, 2021
2019年,中國共產黨宣布開除孟宏偉的黨籍,指控孟宏偉濫權以滿足家人「奢侈的生活方式」,並讓高歌濫用權勢牟利;2020年1月,中國法院宣布孟宏偉因收賄超過200萬美元(約台幣5560萬),判處13年又6個月有期徒刑,孟宏偉在法庭上認罪。
高歌一直表示中國政府的指控是捏造的,認為孟宏偉被肅清,是因為他一直在推動改革。她表示,「這是一個假案,是將政治異見變成犯罪的一個例子」。
高歌指控,「當今中國的腐敗程度極其嚴重,它無處不在。但至於解決之道,存在兩種不同的意見:其一是維持現狀,其二是走向憲政民主,從根本上解決問題」。
"During the past three years, I learned—just like we know how to live with the COVID—I know how to live with the monster, the authority," Grace Meng said. https://t.co/qiNM5dxRGF
— Newsweek (@Newsweek) November 18, 2021
自孟宏偉失蹤後,高歌和雙胞胎兒子以政治難民的身份居留在法國,受法國警方全天候保護,她擔憂中國特工會綁架她們。過去高歌在中國體制內享有特權,如今成為了局外人,她對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感到震驚。
高歌選擇公開露臉、不再匿名,她指出,「我有責任露面,告訴全世界發生了什麼」。談到孟宏偉過去為中國政府做的工作時,高歌用「怪物」來形容北京當局,「因為他們吃掉自己的孩子」。
高歌表示,自己在過去的三年裡,學會了如何與怪物、權威共存,就如人們學會如何與新冠病毒共存一樣。
目前,中國嚴重的人權問題讓全球發起抵制2022北京冬奧的呼聲,而高歌的指控則帶來了前內部人士的獨特視角。高歌也表示,自己現在基本上不再使用自己的中文名字,而是化名從夫姓的「Grace Meng」英文名,她感覺自己「死了又重生」。
高歌自己的家族也有政治背景,她的母親曾在中國立法機構的一個諮詢單位任職。她的原生家庭也曾歷經政治創傷,共產黨在1949年統治中國後,剝奪她祖父的商業資產,後來她祖父被囚禁在勞教所。
高歌指出,歷史正在重演,「這對我們家庭來說是一場巨大的悲劇,是巨大痛苦的根源⋯但我知道,今天中國很多家庭都面臨著與我相似的命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