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總統拜登與前總統川普。(湯森路透)
假設你參加一場宴會,正在尋找聊天對象,和你一起來的朋友得和同事打招呼,失陪幾分鐘,只剩你一個人和豆泥醬傻站在一起。
你不認識現場其他人,不過旁邊有兩個人好像可以聊一下。一個穿得像文青,打扮包括窄版牛仔褲、磨損的皮靴,外加復古T恤,看起來像是從Urban Outfitters廣告走出來的一樣;另一個人看起來比較像專業人士,身上是Polo衫、卡其褲,以及帆船皮鞋。
這兩個人你會找誰聊天?文青還是菁英分子?美國服飾(American Apparel)的熱情支持者,還是看起來剛從布克兄弟(Brooks Brothers)離開的人?
選好了嗎?花個一秒鐘想想自己為什麼選了那個人,為什麼你選A,沒選B?
你剛才大概依據了兩個人的穿著打扮推斷他們是什麼樣的人,文青可能來自布魯克林,有點偏自由派,屬於創意階級,虔誠膜拜精釀啤酒,喜歡迴響貝斯藍草音樂(dubstep bluegrass)的新專輯,藝術電影如數家珍。
穿得像菁英的那個人,你大概有不同推論。那個人八成來自美國南方(或是新英格蘭),偏保守派,狂熱的大學橄欖球迷,以前應該是念私立學校,在金融界工作,玩過長曲棍球(lacrosse)。
太一概而論了嗎?沒錯。
搞不好只是刻板印象?的確。
然而我們一天會做無數次這種推論。我們像是業餘的福爾摩斯,依據周遭人士的選擇做出推理,車不只是拿來開,衣服不只是拿來穿,這些「身外之物」不斷地傳送無聲訊息給外界。
想一想大型金融服務公司如何招人,每次它們公布新的分析師職缺,履歷就會如雪片般飛來,數百個人應徵同一個職位,實在很難知道誰才是最適合的人選。誰會是可造之材?哪一位應徵者擁有必要的定量分析能力又能和客戶好好互動?
理想上,公司應該給每一位應徵者一段試用期,每個人都做幾星期,看看表現,接著選出最佳人選,但不可能這麼做。
因此企業靠著蛛絲馬跡判斷,例如應徵者念過什麼學校、以前做過什麼工作,或是其他能證明難以評估的特質的資訊。這個人畢業於布朗大學(Brown)嗎?畢業於那間大學不代表就一定會在公司表現良好,但公司可以依據過去觀察到的情形靠經驗猜測,如果布朗大學的畢業生一般表現良好,公司就會依據這個學歷決定要錄取誰。
有豆泥沾醬的派對社交情境也一樣,現場沒時間一問一答,或先跟每一個人都講過話才決定最後要跟誰聊天。我們可以透過認識的人打聽,但很麻煩,要花太多時間。
替代做法是利用他人的選擇判斷他們是誰、是什麼樣的人。穿North Face外套的人,大概喜愛戶外活動;用蘋果筆電的人,可能很有創意。研究顯示,人們甚至依據他人的購物清單推論一個人,例如你買Häagen-Dazs還是一般冰淇淋,影響著別人願不願意請你帶孩子。
從某方面來看,這種推論似乎沒什麼道理,一個人買哪牌的冰淇淋,跟這個人會不會帶孩子有關嗎?沒什麼關係。
然而從別的角度來看,又很有道理,要是不做許多類似的推論,生活會寸步難行,我們還能如何判斷要跟派對上哪個人講話?怎麼知道哪個求職者比較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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訊號(signal)可以提供簡便的捷徑,簡化決策過程,我們利用可觀察的特性,例如某個人穿的衣服、說話方式、開什麼車推論比較無法觀察的特性,例如適不適合一起喝杯啤酒或是共進晚餐,我們把線索拼在一起,協助自己破案。
此外單一訊號不會定江山,要是出現新資訊,我們可能修正推論。如果每次碰到文青打扮的人都很無聊──或是更糟曾經有那樣的人偷過我們的皮夾──我們大概很快就不想跟文青型的人講話。
然而我們不只會推理他人,我們選擇事物時還會看選項和什麼人有關。
假設請你投票決定是否支持新的福利政策,該政策預備給有一個孩子的家庭每個月八百美元,每多生一個,可以多領二百美元,此外還提供完整的醫療保險、職訓課程、二千美元食物券、額外住屋與日托補助以及社區大學兩年免學費;而最多只能領取八年,但到期後保證提供工作,而且要是又再生一個孩子就能續領。
各位會支持還是反對這種政策?
我們思考此類社會政策時,通常會以為自己的看法決定了自己的態度。我們對於此類議題的信念、感受,將影響自己支不支持政策,有人偏自由派,有偏保守派。若是保守派喜歡有限的福利政策,自由派喜歡大方的版本,十分正常,而史丹佛教授喬佛瑞‧柯亨(Geoffrey Cohen)也做過研究,自由派的確喜歡慷慨版的福利政策,保守派則恨死了。
不過柯亨教授的研究不只如此,他給部分保守派的受訪者看相同政策,但這次多加一條資訊:「共和黨人士普遍喜歡這個政策」。柯亨告訴他們,九五%的共和黨眾議員支持這項政策,認為「提供了足夠的保障……又不至於減損工作意願,不妨礙個人為自己負責的精神。」但內容還是同樣的醫療福利,同樣的期限過後保證就業,同樣各方面都很慷慨的政策。
理論上,保守派應該痛恨這項政策,因為這項政策違反他們所有的信念,在目前的真實世界中根本不存在如此慷慨的福利政策。
然而保守派的受訪者卻不痛恨,光是告訴他們其他共和黨人喜歡這項政策,他們的立場就完全調換過來。這下子他們愛死這項大方的福利政策,不只是支持,還全心全意支持,只因為他們以為自己的政黨喜歡這項政策。
各位如果是自由派人士,大概會覺得實驗結果證實了你長久以來的看法,共和黨就是一群盲從的人,黨說什麼就做什麼,根本沒用腦子好好思考。黨支持他們就支持,也難怪共和黨執政時毀了這個國家,民主黨比較會思考,也比較關注實際議題,對吧?
等等,別那麼急,實驗結果顯示,民主黨支持者也容易受別人影響。如果只看到政策資訊,慷慨與不慷慨,民主黨受訪者的確偏好慷慨的福利政策,然而要是得知其他團體支持哪一種政策,他們的看法就會反過來。如果告訴自由派人士,共和黨喜歡慷慨的福利政策,自由派人士就會說自己反對那項政策。此外自由派要是看到吝嗇版的福利政策,但又被告知其他民主黨人士也支持,他們會跟著偏好吝嗇版。事實上,要是沒有團體資訊,他們喜愛吝嗇版的程度還勝過慷慨版,人們的態度,完全取決於政策是誰在推。
然而要是問他們的政策態度受什麼因素影響,幾乎沒人提到自己支持的政黨。受訪者表示,是政策的細節以及他們對於政府治理的看法,影響著自己的決定。那麼民主黨或共和黨一般支持的觀點呢?受訪者說,那幾乎沒影響。
才怪!知道某個團體支持什麼,深深影響著人們的態度。知道某個政黨是支持還是反對,態度會一百八十度大轉變,不管實際的福利政策到底慷不慷慨,保守派要是以為共和黨支持,他們就支持;要是以為民主黨支持,他們就反對。自由派也一樣,只不過正好相反,支持以為民主黨支持的東西,反對共和黨喜歡的東西。
碰上政治觀點時,政黨影響力大過政策本身。
作者簡介
約拿.博格 Jonah Berger
賓州大學華頓商學院的行銷教授,著有暢銷全球的《瘋潮行銷》(Contagious)與《何時要從眾?何時又該特立獨行?》(Invisible Influence)。他是世界知名的專家,專門研究行為改變、社會影響、口耳相傳,以及產品、點子與行為流行的原因。
博格發表過五十多篇頂尖學術期刊論文,通俗文章散見於《紐約時報》、《華爾街日報》、《哈佛商業評論》等各大刊物。平日亦經常替Google、Apple、Nike等企業與蓋茲夫婦基金會(Bill & Melinda Gates)出謀劃策,協助數百間組織推動新產品採用,扭轉大眾觀點,改變組織文化。
他榮登《快公司》(Fast Company)商業界最具創意人士排行榜,研究成果多次名列《紐約時報雜誌》的「年度創意」(Year in Ideas)。
譯者簡介
許恬寧
師大翻譯所畢,自由譯者,近期譯有《何時要從眾?何時又該特立獨行?》、《當上主管後,難道只能默默崩潰?》、《慣性思考大改造》。
※本書擷取自《看不見的影響力: 華頓商學院教你看清自己如何受影響,做最好的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