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4日，《BBC》專訪馬來西亞歌手黃明志，因該歌手與陳芳語合作的「玻璃心」一曲自10月15日上傳Youtube後，短短一個多月觀看數已超過3,400萬次。該曲因多處暗諷中國「小粉紅」（立場偏向民族主義的網友）「玻璃心碎一地」、「熱愛小狗小貓蝙蝠果子狸」等，引發中國官媒與網民抵制。《環球時報》批評該曲「以浪漫情歌含沙射影地攻擊中國人民」。兩位演唱人的微博帳號隨即在中國網域被屏蔽，音源也從多個音樂平台下架。

該事件亦引發台灣與國際社會關注。根據美國社交媒體統計平台「Social Blade」統計，黃明志個人Youtube頻道10月影片觀看數相較於前月增長4.6倍，《中央社》、《民視》與《美國之音》、《自由亞洲電台》等媒體相繼採訪黃明志；印度、法國等當地媒體亦報導了相關內容。

同一時間，微博大量轉發一份名單，指有當地KTV收到指示，一次性下架趙薇、黃秋生等47位歌手的音源，但上述名單遭到中國文化和旅遊部辦公廳否認。不過，該部確實宣布自10月起，中國將建立卡拉OK歌曲黑名單，並列舉9大類禁播歌曲類型。本文討論哪些歌曲內容被小粉紅們視為「辱華」？中共的「禁」與「不禁」之間有無背後涵義？

禁歌範圍有愈趨廣泛的趨勢

北京當局以維護國家安全和意識形態為名，緊縮文娛市場的管控情形屢見不鮮。中共要求國內外影視文藝作品，乃至於新聞報導必須要和其政治立場保持高度一致。在此框架下，文化娛樂產業可享有創作自由，反之，則會被強力遏殺。

1980年代初期，不少旋律柔和、描寫個人情感的歌曲在中國盛行，衝擊既有的民族革命歌曲。鄧麗君的知名曲目「何日君再來」、「薔薇處處開」被中國音協批評為「靡靡之音」、「黃色歌曲」，直至1995年《央視》報導鄧麗君病逝消息，才象徵鄧麗君在中國正式解禁。1983年中共保守派人士發動「清除精神汙染」運動，《人民音樂》出版社編寫《怎麼鑑別黃色歌曲》一書中，列舉三類「黃色歌曲」，包含表達女性期望男性的愛、描寫兩性結合的歌曲，以及描寫女性美色的歌詞等，並表示搖滾樂和酗酒、吸毒與同性戀等劃上等號，成為資本主義的不治之症。2015年，中國文化部再次公布120首「內容存在嚴重問題」的網路歌曲黑名單，張震嶽、熱狗等台灣歌手的知名曲目「我愛台妹」亦名列其中。

綜觀中國禁歌發展歷史，歌曲除不符合時代發展需要會被禁止之外，歌手個人操守與政治傾向，或是歌詞涉及負面詞彙，亦會被官方列為禁播歌曲。近年來，影視作品越來越容易「踩線」，尤其是「辱華」成為最容易被官方點名或小粉紅抵制的原因之一，如2019年Hebe田馥甄的歌曲「離島」，就因歌詞「我覺得這樣的距離很好，就隔著一片海互不打擾」被攻擊帶有台獨意味；美國歌手利爾·龐普（Lil Pump）、怪奇比莉（Billie Eilish）亦曾被攻擊歌曲或行為涉嫌歧視中國。

「禁歌解禁」可看出中共對港全面接管

香港在雨傘革命與反送中革命中，曾有多首歌曲被列為社運歌曲，如「願榮光歸香港」、「雙城記」與「光輝歲月」等。其中港團Beyond名曲「海闊天空」激勵人心的歌詞與曲調，本就深受中國民眾歡迎，更是香港社運不可或缺的作品，故被中共列為禁歌之一，該曲也在中國娛樂圈銷聲匿跡。但2021年10月底，《湖南衛視》知名綜藝節目中，曾經到現場聲援佔中的Beyond吉他手多次在該節目上演唱「海闊天空」；節目最後也安排港台與中國歌手共同合唱該曲。該節目的香港藝人更經常以「大灣區哥哥」自居，相關藝人也在11月開播「大灣仔的夜」真人秀節目。

雖然《湖南衛視》是娛樂綜藝為主的電視台，但節目內容仍須經官方審查，故從該節目港台藝人說粵語、台語，以及曲目安排多有港台流行歌曲來觀察，中共對香港社會的控制能力越發自信，甚至反過來將香港文化重新包裝成符合中共主旋律的宣傳內容，並透過輕鬆娛樂的綜藝節目，來為國家政策進行宣傳。「大灣仔的夜」開播，獲得《大公報》、《羊城晚報》等官媒微博轉發；《文匯網》曾報導香港藝人正透過各種方式融入大灣區發展，「內地」也讓港人了解文化以融入國家發展。

從《國安法》到近期Disney+登陸香港，知名動畫《辛普森一家》（The Simpsons）嘲笑中國政府審查制度集數被屏蔽，中共對香港已邁入「全面控制」的階段，「一國兩制」已名存實亡。「禁歌」解禁，可能代表的不是言論自由的進步，而是手段更為巧妙的社會控制與統戰，對台灣來說，港鑑不遠，豈可忽哉。

※作者為國防安全研究院中共政軍與作戰概念研究所政策分析員。本文授權轉載，原文出處。

（本評析內容及建議，屬作者意見，不代表財團法人國防安全研究院立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