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年紀念228，年年高談黨國餘毒和轉型正義。然後連假結束，繼續過日子，這便是台灣的「常態」。

真正全心關注228，高度重視此事者，究竟有多少？無非年年跟風個幾天，佔壓倒性比例。台灣主體意識，可以靠這樣的氣氛來建構嗎？當然不行。筆者特此推薦范疇先生之精闢文章：〈228，才是讓北京恍然大悟的通關密碼〉，強烈主張台灣主體意識的建構、確立、完善，決不能依賴悲情心態、「賤民式」思考邏輯和「受害者情結」，那是不會有出路的。

近400年台灣史，無限悲情的內容何止228？且讓筆者與各位共同回顧一番：

先說顏氏開台，17世紀最早渡來的前幾批先民，由於環境惡劣和蚊蟲盛行、與原住民武力衝突等眾多因素，新移民過幾年後「十不存一二」，乃平常事。若說起「真正的先民」，就更傷感情，沒獵到首無法成為男子漢，永遠被同胞瞧不起，也沒人要嫁。事實上，台南地區的原民社群之所以無法對抗那麼少少一撮荷蘭人，最關鍵原因，正是他們自己把自己消耗到快滅團了，家家戶戶門口掛著剃淨頭骨炫耀。一個「社」能出千名壯漢，居然叫規模龐大。
 

這確實印證蔣仲苓所謂：「哪個地方不死人？」世界上，每寸土地都是血染的。筆者沒有在污辱誰，畢竟，我們每個人的祖宗們一直追究上去，雙手肯定都不是很乾淨。那些雙手乾淨的DNA，和尼安德塔人（Homo Neanderthalensis）一樣，早於劇烈競爭中消亡了。
 

時光繼續推演，再下來是鄭成功屠戮彰化、沙鹿一帶原民。然後，鐘直接撥快點，鎮壓朱一貴與林爽文二位好漢，究竟造成多少死難？已無法考證。筆者繼續把鐘撥快，否則談不完。接著是日軍侵掠如火的乙未戰爭，還有西來庵、霧社事件，個人最感興趣者，則為台灣航空戰。
 

1944年10月，作為反攻菲律賓、解放盟友的前置，空前強大的美國海軍第三艦隊，集結高達17艘各式航空母艦，五天內對台灣進行精耕細作之「犁田式」空襲，目標在於摧毀台灣航空武力支援菲律賓戰場的任何可能性。帝國陸軍第八飛行師團與帝國海軍第二航空艦隊，整個解體。升空攔截的日本戰機，就跟送雞蛋上去砸石頭一樣。這話，乃二航艦司令長官福留繁中將自行認證的。
 

台灣航空戰的死傷者，帝國政府從未公布，完全隱瞞。那必然是自有文明以來，短時間內台灣島上已知最慘烈的赤裸裸暴力，徹底印證戰爭的本質正是「以暴力阻止暴力」。
 

綜合以上，筆者建議：立法規定凡我台灣軍民，未來每天起床、都應該從清晨一路悲泣至入夜，走路時也要滿懷敬意，尤其路邊便溺、隨地吐痰、亂丟檳榔渣等，須受鞭刑。至於婚喪嫁娶、聲色娛樂，每逢十月更得全面取消。以紀念近400年來，我小島內全體橫災死難者。
 

特別是，凡與鄭成功有關的一切，都要推倒、焚毀和予以否定。日本與美國政府、自然一樣是台灣人民的死敵，須斷絕交往，要求道歉、賠償、悔罪，以向世界證明，天地繞著台灣轉。更要向世界證明，台灣人願意把所有力氣，都花在實現轉型正義上面。無論多久，我們堅持全年降半旗、哀聲痛哭，就這樣過一輩子。
 

各位覺得，筆者是在開玩笑嗎？如果是，那不妨回味一下去年228的六福村爭議，你大概就笑不太出來了。

范疇先生說得好：「中國隨著台灣人的意志，順水推舟出台了一套邏輯，找到一個共同的敵人：國民黨。」「踢掉台灣的主體性，就變成很容易的一件事：只要徹底把帳算到國民黨頭上，並徹底追訴國民黨元兇，台灣的主體性就沒有基礎了。」「台灣必須同樣誠實，面對自己文化中的四個要素：先民的南太平洋文化要素、中華文化要素、日本文化要素，還有近50年來的美國（西方）文化要素。」

「而中華人民共和國所代表的文化，今天在世界上最為人所詬病的，也就是它的政府、它的人民，無意願也無能力面對自己身上各種文化要素，好像四千年來的中國只始於共產黨。」

真正是金玉良言。

不容否認，我島首先擁有原住民各族，其先輩們塑造的文化，接著是明、清帶來的閩南文化和左岸文化，再來是日本文化，然後又是黨國文化、外省文化、蔣幫文化、美式文化及西方浪潮。如今，卻又多出「新住民文化」、「新二代文化」。以上這些元素，無論你喜不喜歡，全都一起共同建構著「台灣主體」。
 

如果我們擺脫不了悲情意識，始終把自己當成地球上的賤民、棄子、被害者。那麼，「做一個堂堂正正的台灣人」，聲討自己於

世界棋盤中該有的位置，將從何談起？
 

紀念228、清肅黨國餘毒、實現轉型正義，可以做為短期目標。但當短期目標成為「常態」後，中、長程目標在哪裡？對於這點，島內很明顯還莫衷一是，沒有普遍觀點，如果這種現象繼續蔓延下去，那就注定台灣未來還是得「繼續耍悲情」。人無遠慮，必生近憂。
 

醒醒吧，這島上幾乎所有人的祖宗，都曾經扮演過加害者、被害者和無辜者的角色，沒有誰是乾淨的，沒有哪寸土地是純潔的。先民文化、閩南文化、黨國文化、外省文化、美式文化、新住民文化及西方浪潮，老早通通變成了台灣主體的一員。以紀念228、清肅黨國餘毒、實現轉型正義為起點，我們還有更偉大的任務得做。
 

千萬別把起點，給當成目標了。

※作者為軍事研究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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