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今年的四月份開始，就不斷有人上傳影片或照片，顯示大批俄羅斯部隊正不斷開往克里米亞半島，或俄羅斯與烏克蘭的邊界一帶。稍後衛星照片也顯示俄軍的確在這些地點展開大規模演習，讓俄羅斯可能攻擊烏克蘭的流言不脛而走。但克里姆林宮一概否認這些指控，並宣稱這是故意抹黑俄羅斯的假新聞，俄軍在演習結束後已分批返回原駐地。不過這樣的情況，持續不斷發生，雖然部份俄軍在演習結束後真的會離開，卻有一部份留了下來。在這樣頻繁調動大半年之後，外界赫然發現，目前集結在烏克蘭邊界附近的俄軍已高達17萬人以上，預估有上百個營級戰術群（Battalion tactical groups）已完成戰鬥準備，隨時可以入侵烏克蘭東部。由於這與2014年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半島的手段非常類似，引起美國與北約的警覺，已展開危機處理。

烏克蘭危機與台灣問題相似

除了美國國務卿與多個歐洲國家的領袖，嚴詞警告俄羅斯不要誤判情勢，攻擊烏克蘭。美國總統拜登與俄羅斯總統普丁進行視訊對話時，拜登還對普丁說，如果俄羅斯發動戰爭，那美國在2014年避免去做的事，這次都會做。言下之意就是美國將會使用當年不願意使用的強烈制裁手段，來對付俄羅斯。但拜登這樣是否能有效嚇阻俄羅斯，外界的看法非常分歧。因為2014年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半島時，正值歐巴馬主政，拜登擔任副總統，由於拜登之前是參議院外交委員會的成員，且多次擔任主席，熟稔外交事務，歐巴馬政府的許多外交政策，都出自拜登之手。但對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半島，歐巴馬政府的態度游移不定，制裁軟弱無力，被視為是歐巴馬政府的重大挫敗，也讓烏克蘭東部持續內戰到今日，拜登不能說一點責任都沒有。

很多人認為，俄羅斯當時併吞克里米亞半島，卻沒有受到嚴厲的懲罰，助長了今日俄羅斯的野心。同時，中國吸取了俄羅斯如何併吞克里米亞半島的經驗，轉而用於台灣。除了利用假新聞發動資訊戰與心理戰，還不斷派出軍機侵擾台灣的防空識別區，並在台灣周邊海域舉行軍事演習，以麻痺外界的警覺心。這種逐步完成作戰準備的方式，手法與俄羅斯如出一轍。而更人擔心的是中國與俄羅斯近期才簽署一項協議，將在未來五年內進一步加強軍事合作。這讓許多專家憂慮這兩國會不會同時出兵，俄羅斯攻擊烏克蘭，中國入侵台灣，讓美國身分乏術，無法同時兼顧兩個戰場。由於實在不能排除這樣的可能性，台灣在這段時間內要密切監控中國，觀察解放軍是否正利用不斷侵擾台灣防空識別區的方式，在暗中集結兵力，以避免遭到猝不及防的攻擊。

烏克蘭的危機其實與台灣問題有許多類似之處，俄羅斯與烏克蘭在歷史上的淵緣很深，在前蘇聯時期，兩國還都是前蘇聯的加盟共和國。當時前蘇聯將克里米里半島劃入烏克蘭，同時有大批的俄羅斯人移入烏克蘭東部地區居住，成為今日俄羅斯希望收回克里米亞半島與烏克蘭東部地區的遠因。冷戰結束後，烏克蘭夾在俄羅斯與歐盟間，很自然的形成了親俄或親歐的不同路線，兩派在內政上不斷角力的結果，造成政局不穩定，也屢屢爆發大規模的示威抗議。親歐派希望能加入北約，好保護烏克蘭不受俄羅斯侵略，但此舉卻讓俄羅斯感到芒刺在背，形成了俄羅斯不斷以武力恫嚇烏克蘭的近因。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半島後，取得了控制黑海的關鍵戰略要地，進一步威脅地中海一帶，這讓美國與北約難以接受。隨後俄羅斯果然順勢介入敘利亞內戰，並以租借的方式，成功取得可以自由進出地中海的塔爾圖斯（Tartus）海軍基地。

俄羅斯企圖將黑海變成內海

俄羅斯取得這個戰略要地後，勢力從黑海伸入歐洲國家的內海，直達北非。美國與北約扼止俄羅斯擴張的方式，與在南海對抗中國的方式極為類似，就是不斷派遣軍艦，以執行自由航行任務（FONOP）之名，挑戰俄羅斯的領海主張。讓軍機或艦艇沿著烏克蘭東部沿岸到克里米亞半島間，來回偵察巡弋，宣誓美國與北約的立場。但這樣的方式其實無法有效阻止中國與俄羅斯。中國在南海繼續不斷填海造島，同時快速武裝化這些人造島礁，俄羅斯則是進一步將黑海視為是自己的內海。英國之前派遣伊莉莎白女王號航空母艦打擊群至印太地區，在途經地中海東部時，派出分遣艦隊進入黑海，協助執行自由航行任務。結果俄羅斯的軍機與軍艦，以危險逼近的方式強硬驅離英國的衛士號（HMS Defender）驅逐艦，就可知俄羅斯想要全面控制黑海的企圖。

而除了定期執行自由航行任務外，美國與北約也加強與烏克蘭的軍事合作，如最近一次在9月份展開的「快速三叉戟2021（Rapid Trident 2021）」聯合演習，總共有高達15國參加，包括美國、英國、德國與烏克蘭等國的6000多名士兵，共同演練如何抵禦入侵烏克蘭的俄羅斯部隊。在黑海上，則於稍早之前舉行了「海上微風2021（Sea Breeze  2021）」聯合演習，今年也是規模最大的一次，有32個國家的5000名兵力參與，總共出動了32艘軍艦與40架左右的軍機，以反制俄羅斯在黑海地區越來越挑釁的行為。美國同時還加強與羅馬尼亞、保加利亞的軍事合作，這兩個黑海國家就在烏克蘭的南方，除了在羅馬尼亞租借基地，近期還再部署MQ-9無人機，並與保加利亞舉行雙邊演習。希望藉此擴大美國與北約在黑海的防禦與嚇阻力，以保護烏克蘭。

中國以俄羅斯為師

只是美國與北約的行動，剛好給了俄羅斯批評的藉口。俄羅斯的國防部長在近日才指控，美軍的多架B-52H戰略轟炸機，兵分兩路，同時從東方與西方逼近俄羅斯領空，進行核武攻擊演練。還批評美國與北約的軍機在俄羅斯領空邊緣的活動頻率，大幅的增加，是故意挑釁。克里姆林宮更嚴詞警告，烏克蘭、芬蘭、喬治亞三國若加入北約，是俄羅斯絕對不能接受的事，指稱北約東擴的政策是在威脅俄羅斯的國家安全，俄羅斯將被迫反擊。而這與中國的說詞幾乎如出一轍，官方媒體人民日報不久前才宣稱，光是在今年，美國軍機針對中國的偵察行動就高達兩千次以上，並批評美國籌組美、日、印、澳四國的圍堵網是在威脅中國，協助澳洲取的核動力潛艦，是破壞西太平洋的穩定。提高與台灣的外交層級，更是中國所劃下的紅線，絕對不能接受。

可以這麼說，中國模仿俄羅斯的手法，並不僅限於如何併吞克里米亞半島。俄羅斯如何在黑海擴張，中國就依樣畫葫蘆在南海擴張。俄羅斯如何恫嚇或收買歐洲國家，中國就用同樣的手段，對付西太平洋的國家。俄羅斯如何反制美國與北約的施壓與制裁，中國就如法炮製，用相同的方法來批評美國、日本、印度、澳洲等國。中國會以俄羅斯為師，在於俄羅斯的這套方式，很多時候是成功的。過去美國太過輕忽俄羅斯的野心，現在北約成員國又各有盤算，雖然都擔心俄羅斯的威脅，卻無法一致團結，派遣更多的部隊前進部署，協助在第一線的東歐國家抵禦俄羅斯的壓力。同樣的情況一樣出現在亞洲，中國不斷利用其龐大的內需市場為誘餌，以經濟利益來挑撥美國的盟國，甚至許多美國大企業在中國都有龐大的利益，讓美國的反制手段常綁手綁腳。

美國誤判中俄威脅的嚴重程度

美國雖然已將俄羅斯與中國定位為未來的戰略競爭對手，但是否有能力應付未來的嚴峻挑戰，不只盟邦們會質疑，連美國內部也有不少專家學者抱持著非常悲觀態度。事實上，在冷戰結束、反恐戰爭爆發之前，美國認為未來的軍事威脅會是小型的區域衝突，為避免一起發生，導致美國難以兼顧，當時美軍的建軍方向是要滿足同時處理兩場區域衝突的需求。但烏克蘭戰事與台海危機如果在未來接連爆發，美國恐怕很難應付，因為對手是兩個擁有核武的大國，其傳統軍力也不容小覷。美國不太可能有辦法將戰事控制在小規模的衝突中，還會將北約成員國與日本、澳洲、印度都捲入大戰中，幾乎等同於第三次世界大戰爆發。更雪上加霜的是烏克蘭所在的東歐戰場還有北約助戰，在亞洲則沒有這樣的機制，畢竟目前美國籌組的反中同盟，還只見雛型。

面對這樣的嚴重威脅，美國國務卿與國家安全顧問等高階官員，只是不斷提出口頭警告，宛如2014年俄羅斯併吞克里米亞半島前的情況，遲遲沒有更為具體的行動，以宣誓美國的決心。可以想見，如果情勢快速惡化到不可收拾，美國一定會左支右絀，這時先放棄一邊，全力處理另一邊的聲音，一定會出現。但就如同二戰前期，美國希望先專注於歐洲戰場，結果日本還是偷襲珍珠港一樣，這是完全不可行的戰略。因為中國與俄羅斯會合作同時掀起戰事，要的就是美國放棄其中一邊。對美國來說，在烏克蘭一敗塗地，意味著歐洲各國將人人自危，同樣面臨俄羅斯威脅的拉脫維亞，已警告這將造成北約崩解。而美國如果失去台灣這個戰略樞紐，等於失去第一與第二島鏈，美軍將退回到夏威夷。以上任何一種情況發生，都會讓美國丟掉領導者的地位。

當然，這種最悲觀的情況不一定會馬上發生。但俄羅斯與中國會不斷故技重施以達到自己的目標。即使短時間內，烏克蘭與台海的危機能夠稍解，絕不代表將永保和平。在這場新冷戰中，烏克蘭與台灣已經變成了雙方對峙的最前線，這不是烏克蘭與俄羅斯和解，或台灣單方面與中國改善關係，就能化解的。美國在反恐戰爭結束後，判斷中國與俄羅斯會是未來的最大威脅，這是正確的，但錯在誤判威脅的嚴重程度，以為還能良性競爭，在某些特定議題上合作，這如果不是過於天真，就是未能記取二戰時的教訓。對台灣來說，雖然美國已經逐步從戰略模糊政策走向戰略清晰，但台灣要有美國可能受困在烏克蘭情勢中，暫時無法脫身的準備，獨自抵禦中國的第一波攻擊。同時也要緊密關注烏克蘭情勢，萬一俄羅斯真的入侵烏克蘭，國軍就要立刻加強戒備。

※作者為軍事研究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