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歲的李商隱，就這樣看似一步一步走上人生巔峰。以前是送外賣做文書的小工，現在是炙手可熱的天才。而且他還考中了進士，可謂順風順水。李白說，「人生得意須盡歡」。此時李商隱覺得他就是李白，真心相信屬於自己的時代就在眼前。

只不過世事無常。

李商隱遇到的第一個困境是情感問題。考取進士後，他被邀請去王茂元的家裡做幕僚。王茂元是地方大員，一個很出名的將軍。他有個女兒長得好看，李商隱看見這個美女，一眼萬年，迷上了。王茂元也喜歡李商隱的才華，就將女兒嫁給他。

這裡要科普一下背景。中晚唐正處於「牛李黨爭」時期，黨爭可不是大家鬥嘴，比現在明星粉絲互撕殘酷多了，基本上就是你死我活。

李商隱的恩人令狐楚家族是牛黨，李商隱的岳父王茂元是李黨。李商隱受令狐家族恩惠，卻做了王家女婿。在別人看來，是典型的腳踏兩條船。

當時令狐楚已經去世，但令狐家族勢力依然很大，令狐楚的兒子令狐綯已經成為牛黨核心人物，他首先對李商隱的忘恩負義表示譴責。牛黨的人紛紛站隊，對李商隱表示：呸，看不起你。

李黨也不歡迎他，他們認為：你對恩人都背叛，又怎麼會真心站我們一邊？

你知道李商隱怎麼想嗎？據我推測，他壓根沒想。李商隱雖然寫文寫詩都沒問題，但你仔細瞭解一下就會發現，這個人遲鈍到令人髮指。他也許看到牛李兩黨的反應還會一臉愕然：「啊，我怎麼了？」

他為自己的遲鈍付出了代價。考上進士，但沒人安排工作。成了名門望族的女婿，卻得不到任何照顧。為了生計，他只能四處奔波，做一些地方上的文職工作，還得小心牛李兩黨對他的打壓。

其實這也怪不得他。我曾經和朋友聊，我們一致覺得李商隱或許是水瓶座，搖擺不定，很容易沉溺於情愛中，現實生活裡又比較「白癡」。

這個推測有一些事蹟可以佐證。

他少年時喜歡過一個女子叫柳枝。那是在洛陽，他借宿堂兄李讓山家裡。柳枝欣賞他的才華，為他折柳送情，兩人一見傾心，約定幾天後正式約會。

李商隱爽約了，沒去，跑去了長安。李商隱後來給堂兄去信解釋，說好友溫庭筠拿走了他的行李和書籍，不得已，只好追著他去了長安。

這封信很無厘頭，比如：為什麼溫庭筠這麼無聊？又比如說，即便溫庭筠真的無聊，行李與書籍就那麼重要，非追不可嗎？緩兩天又能怎樣？書裡沒說後來，堂兄也不想回信，大概也覺得這小子不可靠。

冬天，大雪紛飛時，李商隱得知柳枝已經嫁人為妾。他很傷心，為此還寫下了《柳枝五首》，說我們門不當戶不對，我沒房沒車，沒權沒職，實在配不上你。這做法有點渣男味道，失約就算了，還找一堆藉口為自己開脫。

他的另一個錯誤，是結識了侍女宋華陽。李商隱為道科考試，去玉陽山學道，遇見公主的侍女，一見鍾情。兩人偷偷私會，從賞月光到賞對方，從心有靈犀到不可描述的五百字。直到侍女懷孕，李商隱被趕下山。

唐朝道教興盛，禮教也很重要。作為公主的侍女是沒有人身自由的。公主出家，侍女得陪著一起出家，所以客觀說，這名侍女是一名女道士。

這段豔遇之後，他寫了一首很著名的無題詩：

相見時難別亦難，東風無力百花殘。春蠶到死絲方盡，蠟炬成灰淚始乾。

這首詩收錄在語文課本裡，很長一段時間，人們都覺得是歌頌老師的，其實不是。春蠶到死絲方盡的絲，是思念的思。

很感人，但瞭解內情的人一定會說，還是同樣的配方，還是同樣的味道，明知道人家出家了，你還勾引，還發生關係。不僅發生關係，還被趕走。不僅被趕走，還拿這段感情出書。這種做法也夠無恥了。

李商隱就是這樣。二十歲的時候，才華橫溢，春風得意，四處留情。但讓他摔得最狠的，都是因為感情。《新唐書》與《舊唐書》一致評價說他「無行」，德行有虧。

*本文摘自《唐朝人在忙什麼？：文人墨客的社畜日常X盛世王朝的江山風雨​》，高寶書版集團出版。

【作者簡介】

青菀

自媒體人，活躍於新浪微博、知乎、微信公眾號，微博粉絲110萬 ；化妝品店老闆娘，微博說書人，曾就職於人民網、網易、新浪微博等。

青菀說，暢快地鬥嘴取樂評論古今，簡直是精神上的大碗喝酒。著有暢銷文學評論作品《青菀說》，蟬聯各大圖書銷售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