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月，收到用電帳單的紐約人恐怕都會相當震撼，因為帳單列表上的電費居然可以瞬間比一月份暴增25%，四口之家單月電費至少500美金起跳，這對正從後疫情時代恢復元氣的諸多紐約客來說，無疑繼續加重負擔，對低收入戶家庭更是雪上加霜。電力公司Edison Inc.為此還特別發了一封信給它的客戶，唯一傳達的訊息就是：請不要怪我們。

事實上一月份的紐約電價已經調漲過一次，當時就出現了16年來最大漲幅，結果接續就是電費居高不下。每年一、二月適逢紐約冬季最冷時節，本來就是家戶電費最高的區段，但這次確實不尋常，而且根據電力公司的說法，當下市場天然氣、煤炭價格皆達新高，就算調高電價收費，他們幾乎也沒有什麼利潤可言。電力公司因暴漲的電費被罵到臭頭，另一方面，過去一段時間，紐約曾有120萬戶家庭因covid-19影響而逾期繳交電費，欠費金額累計超過17億美元，如今這個情況恐怕會再加劇。

這一波的變動，當然和數千公里外的俄羅斯入侵烏克蘭有關，烏克蘭也許是唯一正在地表上迎戰俄羅斯攻擊的國家，但俄羅斯帶來的威脅已經跨越空間成了全球性的損害，姑且不論俄羅斯居然拿它6000多枚彈頭一併恐嚇整個世界，它已實質為能源市場帶來了動盪，並且直接反應在紐約各大加油站和每戶人家信箱裡的電費帳單。

在俄羅斯進軍烏克蘭之前，各國其實也都預料到了戰場之外的經濟挑戰，尤其俄羅斯身為世界主要石油和天然氣供應國之一，歐洲甚至有40%的天然氣仰賴這個國家，烏克蘭事態發展的不祥之兆，促使拜登在俄羅斯動作之前，就已呼籲美國和盟國要為制裁俄羅斯可能的能源成本增加做好準備，當時歐洲國家對這場危機的最壞打算，則已包括或將採取輪流限電。2月21日，俄羅斯軍隊一駛入插旗烏東兩個分離地區，歐洲天然氣果然立刻飆漲13%，同樣的，俄羅斯對烏克蘭的攻擊，也促使原油價格推高至每桶100美元以上。正如拜登當時尤其對美國人說的：「我們必須誠實地面對，這就是捍衛自由的代價。」

今天之前，美國也確實同步為假如俄羅斯關閉天然氣出口，將如何確保歐洲天然氣能有足夠替代來源做了推演，由此希望一定程度控制住美國的天然氣價格。另一方面，美國人依賴車子甚深，從而對「加油」這件事十分有感，當時對是否再次動用美國戰略石油儲備（6000萬桶）也都浮出檯面討論。儘管美國進口俄羅斯石油的比例一直很低，精煉油產約8%來自俄羅斯，原油僅有3%，但連動的全球供應鏈，美國很難自絕於外。

加上這一時節，很多煉油商自動禁購俄羅斯石油（自主制裁），一方面對俄羅斯是為壓力，一方面卻也因為阻礙了原油流動，間接加大石油市場的緊張，最終難以避免也提高了消費者成本。戰事風聲逐步升高之際，美國多處加油站的標價就已出現上揚，即市場對制裁俄羅斯能源出口（或俄羅斯反制）的推測敏感應變。因此，若俄羅斯對烏克蘭再進行更重大的攻擊，世界各國必然得以更多和更嚴厲的措施回應，那麼，對諸多國家受到的反向能源衝擊也就在所難免，而這正是歐美等國在處理烏克蘭本身危機之外的另一戰局。

從頭到尾，美國對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就從未置身事外，惟之前主要寄予外交工具，未果，接下來關鍵就在盡可能限制戰爭外溢範圍，不讓一場地區衝突擴大成為全球大戰，而那說不定正是普丁希望的。但即使如此，恐怕所有美國人已為這場俄羅斯針對烏克蘭而來的無端攻擊莫名付上代價。人在家中坐，禍從天上來，油電雙雙暴漲，為得不過普丁牽強硬湊發動戰爭的理由，不必眼見戰火下的種種悲劇，光是此刻收到「電費帳單」的美國人，就已足夠被普丁激怒了。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