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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國誠專欄:俄烏止戰,寄希望於習近平?究竟西方何時才能認清中國

宋國誠 2022年03月11日 07:01:00
對於中國的外交政策而言,沒有什麼義務、道義、責任、規則可言,只有自私、非道德、自我中心。(美聯社)

對於中國的外交政策而言,沒有什麼義務、道義、責任、規則可言,只有自私、非道德、自我中心。(美聯社)

俄烏戰爭惡化加劇,死傷無數,龐大的烏克蘭難民潮震驚世界,殘酷的普丁變本加厲,毫無鬆手休戰之意。基於一種希望戰爭早日結束的悲憫願望,西方世界再度響起一種「急病亂投醫」的怪異之聲,那就是「寄希望於習近平」:希望習近平能夠居間調停,說服普丁停止侵略烏克蘭,解救戰火蹂躪下的烏克蘭人民。這種「中國幻想症」,是21世紀以來最大的妄想,那就是希望中國能給世界帶來和平!

 

期望中國調停俄烏之戰,中國:已讀不回

 

對於中國的外交政策而言,沒有什麼義務、道義、責任、規則可言,只有自私、非道德、自我中心。川普時期的經濟顧問、加州大學爾灣分校教授彼德.納瓦羅(Peter Navarro),在其《中國戰爭即將到來》(The Coming China War)一書中,已經剝皮露骨地揭露中國外交的本質:非正義、不道德、詐騙,絕對的利益吸乾主義。開戰之初,美國就寄望於中國,認為中國「有義務」承擔國際責任。美國國務院發言人普萊斯(Ned Price)就烏克蘭問題要求中國應尊重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原則,有義務敦促俄羅斯在烏克蘭問題上作出讓步。然而,此言一出,立刻遭到中國外交部發言人華春瑩打得滿地找牙。華春瑩高調反嗆,關於如何尊重國家主權和領土完整,美方沒有資格告訴中方怎麼做!華春瑩甚至「倒果為因」,反控美國提供武器給烏克蘭,是「推高緊張、煽動戰爭」的罪魁禍首。

 

美國的「中國幻想症」其來有自,遠的不說,歐巴馬就說過:「一個遭到削弱、威脅的中國,比成功、崛起的中國更可怕」;果然,為了盡早結束俄戰爭,美國總統拜登與國務卿布林肯也相繼「邀請」習近平參與調和俄烏戰爭,美國政府以為自己「德不孤,必有鄰」,至今仍期望中國做一個「負責任的大國」,但中國的回應是:已讀不回!

 

西方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認清中國?

 

在西方學術界,對習近平心存幻想的「蛋頭學者」,還包括美國耶魯大學經濟學家羅奇(Stephen Roach),他認為如今只有習近平可以影響普丁,並促成俄烏達成和平協議,理由是在全世界都在制裁俄羅斯時,習近平承受不起與莫斯科「蛇鼠一窩」的歷史錯誤。另外,德國政治學者桑德施奈德(Eberhard Sandschneider)也認為,從政治經濟的角度看,習近平可能是唯一能影響普丁的人,因為普丁在世界上已經沒有朋友,而且普丁對西方領袖缺乏信任。在此同時,地位重要的「歐盟外交及政策高級代表」博雷利(Josep Borrell)也表示,俄烏戰爭的調解人必須是中國,因為西方領袖已經無法說服普丁停戰。這些「寄希望於習近平」的論調,也許出於無奈,但不過是西方長期以來「中國幻想症」-以西方之眼看待中國-的殘留物。事到如今,真不知西方世界究竟要到什麼時候才能認清中國!

 

佛里曼高估了中國

 

然而,最值得重視的是專欄作家湯馬斯.佛里曼(Thomas Friedman)3月8日在《紐約時報》發表了”The Cancellation of Mother Russia Is Underway”的文章,認為只有中國有能力阻止烏克蘭戰爭的悲劇,以及歐洲和世界面臨的安全威脅。

 

佛里曼的論點主要有三:

 

第一,除了印度之外,中國是普丁唯一的朋友。

第二,如果中國不阻止俄羅斯,西方今日對俄羅斯所有「核彈級制裁」,乃至各種民間自發的「創新性制裁」,就會在中國奪取台灣之時用來對付中國。

第三,如果中國不阻止俄羅斯,將嚴重影響全球經濟和貿易體系的穩定性,這對於「給人民溫飽換取政權穩定」的中國來說,經濟衰退將毀滅中國賴以生存的全球基礎。

 

佛里曼(Thomas Friedman)認為只有中國有能力阻止烏克蘭戰爭的悲劇,以及歐洲和世界面臨的安全威脅。(美聯社)

 

佛里曼作為一位資深而見解深刻的評論家,雖也天真地「寄望於中國」,認為「只有中國有能力」平息俄烏之戰,但其真正用意是在警告中國,此刻必須「站對邊」,必須做出理性而正確的選擇,否則下一個被制裁的就是中國。然而,對於只會讀稿說大話、坐享萬年國家主席,缺乏全球危機處理的能力與經驗的習近平來說,可能根本不懂佛里曼在說什麼?根本聽不懂佛里曼寓意深長的苦口婆心。但同時,佛里曼也高估了中國!

 

中國根本不怕西方的制裁

 

中國的外交思惟與自由派的佛里曼,是兩個截然不同的「平行世界」。雞同鴨講,佛里曼的天真,改變不了中國的勢利。

 

第一,在中國外交的字典中,沒有佛里曼所說的「盟友論」,只有見風轉舵的「勢利論」。二戰期間,美國與盟友並肩作戰並協助中國贏得勝利,今日呢?中國所有的外交政策不都是為了打敗美國嗎?冷戰時期,中蘇交惡,為了對抗「蘇聯修正主義」,中國不是也跟美國聯合圍堵蘇聯嗎?今日呢?中國不也是反過來「聯俄制美」嗎?實際上,烏克蘭在中國海軍現代化過程扮演「協助者」的重要角色,如今呢?不也恩將仇報?所謂「盟友」,對中國而言只是一種「利益槓桿」,絕非正義之交。

 

第二,對於時時把「回到井岡山」、「自力更生」、「打鐵還得自身硬」等等口號掛在嘴邊的「工農兵習近平」來說,看到這次西方對支持烏克蘭的軟弱無力,特別是看到美國堅決不出兵,看到瀰漫在歐盟的綏靖主義,中國已經看扁了西方「武裝干預」的意願與能力。中國就是有人不相信西方有膽量把現今所有的制裁複製到中國。

 

第三,中國是世界第二大經濟體,經濟實力是俄羅斯的10倍以上,中國具有比俄羅斯更大的抗壓性,連「文革」都熬過來了,還怕什麼制裁?中國人口14億,死了1億還有13億,再死3億也還有10億。而且中國認為,如果對俄羅斯的制裁全面實施,受害的首先是西方國家,而不是中國。

 

中國外交:「目的合法化手段」

 

西方許多人只知中國的「市場利潤」,卻不懂中國的「貿易反噬」,只看中國的「宣傳文件」,卻不懂中共的「黑暗黨史」,許多人只聽中國的「外交大話」,卻不懂其中的「暗黑話術」。中國外交的特性在於7個字:「目的合法化手段」(the end Justify the means),所謂目的,也只有7個字:自私的國家利益。只要是追求國家利益,在手段、方法與策略上,無所謂規則、道義、合法性與正當性。中國的外交行動稱為「兩個世界論」,對於西方民主國家採取低價勞工、土地誘惑、低標環保吸引投資,對於獨裁落後國家,則利用受到西方制裁而孤立無援之際,帶著鈔票乘虛而入,以「救世主」自居,實則掌握當地能源與產業的控制力;中國在非洲、中東與南美洲的外交,已經證明這些事實。「兩個世界論」又分為「明暗兩層」,明者大話宣傳,暗者不見陽光;公開場合好話說盡,私底下不堪入目。

 

習近平用廉價的外交辭令進行利益將換

 

習近平對當今世界格局的認知是「東升西降」,縮小來說,就是「中國升起,美國降落」。值此中西戰略版圖翻轉倒立的絕佳時機,習近平莫不希望「美國倒地不起,中國領導全球」,習近平怎麼可能自我打臉,幫助搖搖欲墜的西方,降低自身崛起的機遇?正如川普時代白宮國家安全顧問赫伯特.麥馬斯特(Herbert McMaster)在《全球戰場》一書所言:崛起後的中國,其領導人不僅決心把美國勢力趕出亞洲,還在全球鼓吹一種與美國一決高下的經濟與統治模式。

 

3月8日,習近平在與法國總統馬克宏、德國總理蕭茲視訊會談時說道,(中、法、德)三國要共同支持俄烏和談,宣稱「克服困難談下去,談出和平」;習近平讚賞法、德為斡旋烏克蘭局勢所作的努力,樂見歐、俄、美及北約(NATO)開展平等對話。習近平的話說得非常好聽,四平八穩、各方討好,但實際上,習近平表演的是一場「表面上支持和談,實際上批評制裁」的空口大白話。

 

習近平的重點在於這句話:「有關制裁對全球金融、能源、交通、供應鏈穩定都會造成衝擊,拖累疫情下負重前行的世界經濟,對各方都不利」。懂得習近平政治話術者皆知,如果歐盟要中國出面勸阻普丁,那歐盟首先必須重啟「中歐貿易協定」的審議,恢復中歐貿易正常化,這是習近平之所以「讚賞」法德兩國的原因;至於美國若要開口請求中國幫忙,那麼美國就應首先停止對中國的貿易制裁,承諾美國不得干預「台灣問題」,這就是習近平批評制裁俄羅斯的弦外之音。簡單地說,習近平就是想用廉價的外交辭令進行利益交換。

 

習近平在與法國總統馬克宏、德國總理蕭茲視訊會談。(美聯社)

 

習近平一邊主張「各國主權、領土完整都應該得到尊重」,但中國至今以「不干涉他國內政」為由,堅決不認為俄羅斯攻打烏克蘭這一主權國家是一種「侵略」,而是採取與俄羅斯口徑一致的「特別軍事行動」或中性詞語「俄烏衝突」;既然主權與領土不可侵犯,何以中國就是不願意「參與」制裁(侵犯者俄羅斯)的行動?3月2日,聯合國大會做出譴責俄羅斯侵略烏克蘭,要求俄國無條件撤軍的決議,中國投了棄權票,隔了兩天,聯合國「人權理事會」做出調查俄國在烏克蘭戰爭中違反人道的決議,中國照樣投了棄權票,這就是中國隔岸觀火、投機騎牆,樂見「美俄(魚蚌)相爭、中國(漁翁)得利」的真實立場。在此情況下,如果西方還期望習近平出面調停俄烏之戰,可謂天真無比、糊塗到家!

 

不是北約東擴,而是中國東擴

 

中國指責「北約東擴」,譴責西方忽視俄羅斯對其主權領土與安全的「合理要求」,實際上,這些都是鬼話連篇!北約並沒有「東擴」,而是採取「開放參加」的政策而增加了成員國。怎不問問為何許多前蘇聯加盟共和國,包括原先的「鐵桿蘇粉」,選擇了遠離俄羅斯而紛紛加入北約呢?沒有俄羅斯的安全威脅,何來「北約東擴」?至於所謂俄羅斯的「安全上的合理要求」,更是一種「偷竊敗露喊家窮」的騙術。試問,自蘇聯解體以來,究竟是北約謀奪了俄羅斯一寸土地?迫害了俄羅斯一個平民?還是俄羅斯攻城掠地、殘害無辜,從車臣、喬治亞、克里米亞到今日的烏克蘭?實際上,「東擴」的正是中國,而不是北約:在南海興建軍事化的人工島,在東海大片區域設置防空識別區,以及不斷派軍機騷擾台灣。

 

在西方對中國施加壓力之際,中共意識形態「看門狗」、假愛國主義邪教總舵主胡錫進,立馬蹦跳出來為中國的「騎牆戰略」進行辯護。胡錫進提出一個邪門歪道的論調:「中國不做戰略老二」!意指中國之所以不跟著西方反俄,是因為「老二本來就是戰略上很危險的位置,很容易被老大聯手另一方搞垮」;換言之,中國不可不防範哪一天俄羅斯與美國關係和緩,倒過來與美國聯手對付中國!中國不是才剛說「中俄友好,沒有止境、沒有上限」嗎?怎麼未達上限就懷疑起俄羅斯了呢?這種「疑俄論」,暗指中國只做戰略老大,恰恰驗證了中國外交小人之心、機關算盡的本質!

 

中國始終「暗助」俄羅斯

 

「寄希望於習近平」不僅是空想,而且不符實際。事實上,中共始終在「暗助」俄羅斯,對西方國家進行反制裁。據《美國之音》報導,在美國宣佈禁止俄羅斯石油之際,中國正在加緊從俄羅斯進口石油。早在2月4日,中國石油天然氣集團和俄羅斯石油公司(Rosneft Oil)簽署協議,在未來10年內俄羅斯將通過哈薩克每天向中國提供20萬桶原油。尤有甚者,中國央行在2015年啟動「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CIPS),提高人民幣在全球交易中的使用,而在俄烏戰爭期間,北京官員們繼續開放「人民幣跨境支付系統」,幫助面臨國際制裁的俄羅斯銀行。另一方面,完全可以設想,中國主要的晶片製造商「中芯國際」(SMIC)極可能繼續向俄羅斯供應晶片和其他先進技術,試圖繞過美國對俄羅斯的制裁,從而導致美國商務部長雷蒙多(Gina Raimondo)提出警告,將關閉這些「偷運芯片」的中國公司。

 

儘管中國暗助俄羅斯的行為,完全無法彌補俄羅斯在西方制裁下所遭受的損失,但在此情況下,期望中國出面調停俄烏戰爭,簡直是脫離現實、癡人說夢。

 

中國見風轉舵,做做表面文章

 

在俄羅斯入侵烏克蘭初期,看到俄羅斯軍容壯大、勢在必得,中國高調為俄羅斯壯膽;如今看到俄羅斯久攻不下,西方的制裁排山倒海,中國就開始見風轉舵。果不其然,3月9日,中國「挺俄戰狼」趙立堅宣布,中國紅十字會將向烏克蘭提供一批人道主義援助物資,包括食品、生活必需品等,價值人民幣500萬元。但請看看,區區500萬元人民幣,折合台幣2250萬元,比起台灣捐款支持烏克蘭至今已超過4.5億台幣,不過20分之1!中國所謂「人道主義援助物資」,不過就是1000個「賑濟家庭包」,包括毛毯、防潮墊、毛巾、餐具、水桶、手電筒等等,只差不包括衛生紙而已!而烏克蘭難民有多少?一個自稱「崛起的大國」,不知是寒酸,手頭太緊,還是做做表面文章罷了!

 

看到俄羅斯久攻不下,西方的制裁排山倒海,中國就開始見風轉舵。(美聯社)

 

儘管最近王毅在「兩會」中重申中國對烏克蘭主權的堅定支持(不譴責侵略,哪來重申?),並向烏克蘭外長保證,中國願意盡一切努力,通過外交途徑,結束戰爭。試問,中國做了哪些努力?通過了哪些外交途徑?中國有什麼能力結束戰爭?千萬不要相信王毅這種「黃鼠狼給雞拜年」的鬼話。如果王毅同時宣稱,希望通過外交途徑解決兩岸分歧,我們才有可能採取「相對可信」的態度。

 

※本文作者為政治大學國際關係研究中心研究員,政治與文化評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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