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初，烏克蘭正籠罩開戰陰霾，微軟曾先一步發出警告，說他們發現烏克蘭有70多個政府網站被植入惡意軟體，當時美國輿論無不認為背後和俄羅斯駭客有關，並預判那是俄羅斯為即將入侵烏克蘭暖身，而且大家恐怕將見證世界上第一次真正的「網路戰」。

之所以會有這樣的判斷，主要是來自俄羅斯駭客過去的紀錄，包括：2007年俄羅斯不滿愛沙尼亞要移除境內二戰時期的蘇聯雕像，然後多個愛沙尼亞政府網站就因「流量暴增」當機；2008年，俄羅斯入侵喬治亞，喬治亞連總統府網站都掛掉；2014年，俄軍占領克里米亞，俄羅斯駭客也曾一度關閉當地電信系統；2016年烏克蘭幾處地區無預警大停電，也被認為是駭客所為；2017年，位在烏克蘭的車諾比核災場址監控系統突然斷訊，當時工作人員還得先用手持式偵測器去量輻射等級。雖然俄羅斯矢口否認這些透過侵入網路系統的攻擊跟他們有關，但過去20年來，普丁不斷精進駭客任務，早已是公開秘密。

因此，在累積那麼多「實戰經驗」後，美國當然認為俄羅斯或許已具備更強大的網路戰爭能力，且將用在烏克蘭身上。例如關閉電網（尤其是截斷暖氣供輸，這在冬天對民生生活是很大打擊），以及擷取烏克蘭軍事指揮中心的通訊，或者滲入民間電話線、電子郵件和網路，散布心戰假消息去削弱烏克蘭人的反抗意志。

但截至目前為止，除了大量俄羅斯官方宣傳在友俄國家複製廣傳外，即使俄羅斯駭客前不久自稱成功打擊了俄羅斯的眼中釘──國際最大駭客組織「匿名者（Anonymous）」的官網，但和之前美方預估「真正的網路戰爭」還是有一段距離，更何況「匿名者」已在稍後說明自己根本沒有「官網」，還反駭俄羅斯政府資訊庫，取得超過數十萬份官方內參資料。

也就是說，烏俄緊張局勢升級的一刻，儘管美國國土安全部曾對美國企業發出警訊，要大家對俄羅斯網絡攻擊保持高度戒備，但隨著戰事開啟，之前有關「俄羅斯將發動毀滅性網路攻擊」的預判，至少皆尚未發生。過去一個多月對烏克蘭可見的網路干擾，仍屬於基本中斷網路服伺服器運作，且絕大多數在短時間被迫離線後都又重新恢復正常，複雜程度也不脫過去規模和水準。這從人還在基輔的烏克蘭首席氣候學家克拉科夫斯卡（Dr. Svitlana Krakovska）仍在家中持續進行聯合國企劃審查，同時接受外國媒體訪問可以證明。

經過這一役，不知道馬斯克的故事是不是能對普丁有點啟發。（美聯社）

當然，無論美國網路司令部（2010年成立）還是中情局，對普丁十分熱衷的網路侵略仍不敢掉以輕心，但可以說，自俄羅斯入侵烏克蘭以來，俄方並沒有祭出「令人印象深刻的網絡能力」。尤其3月1日，俄軍直接用砲火襲擊位在基輔的電視塔，這種搗毀敵方傳播設備的方式，就又再「傳統」不過了。

事實上，美國是不是真的那麼忌憚俄羅斯網路駭客的攻擊能力？或許是，但至少一部分是來自這個國家專制、獨裁所造成的封閉性，使其行事缺乏常人普遍的理智，進而導致網路滲透的種種不確定感，這對任何國家的安全來說，當然會是一種威脅。只是，俄羅斯入侵烏克蘭除了暴露部分軍武弱點，可能也連帶又點出俄羅斯網路科技發展的問題，也就是《紐時》專欄作家弗里德曼曾在文章裡說的，普丁治國戰略，似乎是寧可花大錢培養能為其他國家帶來騷亂的駭客，卻從不願趁著國家經濟改善，去創造一個「莫斯科的矽谷」。

莫斯科駭客高手如雲，外人早看到這和俄羅斯教育體系長期偏重中學時期的資訊技術養成有關，很多俄羅斯人年紀輕輕就有很強的IT頭腦，但絕大多數資訊領域高材生在成為電腦高手後，卻未必能有如美國一般的矽谷舞台，再延續或進一步激發個人才華。更重要的是，美國矽谷特色之一還在高薪養才，俄羅斯駭客縱然不是「五毛」，但究竟是被當成國家人才還是國家工具，以普丁治國之道，應該是很清楚了。

特斯拉創辦人馬斯克曾剖析自己能成功，關鍵就在他17歲（那時他已是飽讀群書的科普天才）離開南非，選擇來到美國，因為美國是個充滿機遇的地方，他才有今天一番成就。美國沒有糟蹋馬斯克的天賦，還讓他數十年後能在這場戰爭中，因為對烏克蘭提供衛星天線和電力儲備系統意外大出鋒頭，長期汲汲營營培植駭客搞破壞的普丁，經過此役，不知道馬斯克的故事是不是能對自己的遠見有點啟發。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