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在好萊塢紅極一時的動作巨星史蒂芬‧席格前段時間剛過70歲生日，生日派對在俄羅斯一間餐廳舉辦，俄羅斯官方還特別請兩位代表前去祝壽。就在俄羅斯持續攻打烏克蘭當下，史蒂芬‧席格在生日會上對著眼前俄羅斯眾親友特別意有所指說：「我愛你們所有人，我們站在一起，風雨同舟。」繼2016年取得俄羅斯公民身分，他也在這天正式成為親普丁政黨「Just Russia－Patriots－For Truth」的黨員，史蒂芬‧席格曾稱讚普丁是世界上最偉大的領袖，重點在那不是恭維，是打從心底欣賞。

史蒂芬‧席格成為普丁的看板支持者，要回溯2000年前後，美國製片人范羅克爾（Bob Van Ronkel）受俄羅斯製片之邀，想把俄國電影引進美國市場，經他斡旋，之後幾部俄羅斯電影如願在美國上映，雖然票房慘澹，但收益換算成盧布，仍是不錯的交易。范羅克爾靠著行銷俄羅斯電影，扶搖直上俄羅斯政治核心，之後他乾脆成立一家名為「好萊塢之門」（Door to Hollywood）的製片公司，專司販售俄羅斯電影，兼及促成好萊塢巨星、名導、製片到俄羅斯參加影展或進行合作，對俄羅斯影視升級貢獻頗大，同時也幫好萊塢演員開了扇通往俄羅斯的窗口。

當時不管是華納影業還是派拉蒙，幾乎都是透過范羅克爾和俄羅斯影視圈連上線，范羅克爾同時積極邀請好萊塢名人前往俄羅斯參訪，史蒂芬‧席格就是在這一波風潮下選擇棄美親俄（當時他在美國電影圈正走下坡），其他如伍迪‧哈里遜、金凱瑞和洪金寶等等，也都因為結識范羅克爾而曾踏入俄羅斯。當能直達天聽的范羅克爾知道普丁喜好武術，擁有合氣道黑帶七段水準的史蒂芬‧席格，就又被直接引薦給普丁，兩人一拍即合，史蒂芬‧席格從此成為普丁的好友。

Steven Seagal giving a moving speech to Kremlin’s top propagandists and warmongers against Ukraine Tigran Keisayan and Vladimir Soloviev. Lukashenko’s carrots are doing their job. #stevenseagal pic.twitter.com/OpSxg4UDU7

— Michael Sender (@MichaelSender) April 12, 2022

自此之後，史蒂芬‧席格開始和普丁在公開場合亮相，兩人不只一起參觀過俄羅斯軍隊武術表演，連俄羅斯重大開幕剪綵，普丁也會找史蒂芬‧席格連袂出席。2014年俄羅斯入侵克里米亞，史蒂芬‧席格毫不考慮說：這很合理。普丁則在2016年公開親手簽署的史蒂芬‧席格入籍文件，以示歡迎這位巨星全心全意的投誠，在普丁幫忙鋪平道路下，史蒂芬‧席格在俄羅斯又重拾昔日巨星鋒芒。當然，隨後烏克蘭就將史蒂芬‧席格列為不受歡迎人物，還拒絕他入境。

那時俄羅斯也不只對史蒂芬‧席格敞開雙臂，2000年中期，正是俄羅斯致力經濟穩健成長的一刻，它需要更多好萊塢明星為這個國家帶來生氣，最重要的是，和這些來訪的大明星合影，也隱含了俄羅斯終於擠入全球大眾娛樂貴賓區的味道。所以，2010年普丁親自在聖彼得堡主持一場兒童慈善活動，就大手筆邀請沙朗‧史東、凱文‧科斯納、寇特‧羅素、歌蒂‧韓、文森‧卡索等等數十位好萊塢名人到場，堪稱眾星雲集。同年，李奧納多還因為一場大型貓科動物保護峰會，獲得普丁親自接見並留下一張在俄羅斯受到廣傳的合影。

那段時間，在眾好萊塢明星「加持」下，俄羅斯（以及普丁）原本在世人眼中的「流氓國家樣態」，彷彿一夕間全都正常化了。套句現代術語，這些明星們就像在幫忙洗白俄羅斯對外窮兵黷武、對內恐怖統治的形象。但很快情況就急轉直下，普丁在大家面前和親民模樣的演技，恐怕連諸多美國明星都自嘆弗如。2014年普丁執意入侵克里米亞，立刻讓那些曾為座上賓，或和他開心合影，或高聲讚揚俄羅斯是一個重要電影新興市場的好萊塢明星們很尷尬。唯有史蒂芬‧席格不離不棄，力挺普丁出兵。再到這次入侵烏克蘭，先有安潔莉娜‧裘莉站出來聲援烏克蘭，西恩‧潘尤其還親赴基輔現場拍攝戰爭紀錄片。

當初，一個完全掌控國家傳播機器的獨裁者和崇尚自由開放的好萊塢明星合影，就已經是帶點超現實的組合，更何況俄羅斯電影長年充斥沙文軍事主義意識形態，這些好萊塢明星們怎麼會天真地以為這樣的市場有助自己演藝生涯？或者就像一些影評所說，好萊塢明星在電影世界裡也許各個都是英雄，但現實生活除了錢之外，其實半點改變世界的權力都沒有，於是和普丁這樣一個強人領導接近，也許可以讓他們覺得自己儼然升級為真正舉足輕重的人。只是沒想到他們遇到的是真正的「戲精」普丁。

到今天，應該就剩下史蒂芬‧席格對普丁忠心耿耿了，但他褪色的明星光環不只沒有洗白普丁，還讓自己過去電影裡經常扮演打擊暴徒的角色，成了現實中最大的諷刺。

※作者為《上報》主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