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專訪《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導演陳志漢:我想講的是愛與決定

黃衍方 2017年03月24日 13:16:00
《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導演陳志漢(攝影:陳品佑)

《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導演陳志漢(攝影:陳品佑)

專訪那天是個微涼的日子,總是以光頭造型露臉的陳志漢導演包著頭巾現身,他俏皮的問攝影師:「需要我脫帽還是戴帽?」攝影師讓他自己決定,他說:「那我戴著好了,等一下頭著涼了,最近行程很多要注意保暖,天氣多變化。」用加重語氣強調「天氣多變化」後,陳志漢笑了,笑起來像個鄰家大男孩。

 

《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是陳志漢的第二部紀錄片作品,以被大眾視為禁忌的「大體老師」作為題材,耗費兩年多的時間拍攝,不僅跟拍大體老師的家屬,也實地紀錄輔大醫學院解剖課的現場,帶領觀眾了解大體老師為這群學生帶來什麼影響,是什麼原因促使他拍出這樣的一部紀錄片呢?

 

創作緣起

 

一開始陳志漢想拍的內容並不是大體老師,而是醫病關係,現在醫生一天都要看上百個病人,導致醫生對他的病人其實並沒有很熟悉,陳志漢認為這樣的狀況是很恐怖的,於是想探討這個議題。在田野調查的過程中,他到發現原來醫學院的學生在上解剖課之前,要先去拜訪大體老師的家屬,認識你要解剖的對象。「我覺得這個蠻有趣的,你本來要去解剖一個不認識的人,當他變成一個你熟悉的人之後,這些學生的心態會有什麼改變?」

 

(攝影:陳品佑)

 

尋找拍攝的對象

 

決定題材後,陳志漢透過輔大來尋找大體老師的家屬,但他們都不太願意接受拍攝,後來找到了本片主角--來自嘉義的游泳教練林惠宗。「林先生他有一個東西很有趣,他會每一兩個月上來台北看他的太太。」陳志漢透露,以前也有輔大的修女把爸爸的遺體捐出來後,會偶爾去看他,不過那是基於宗教的因素,像林先生這樣的一般人比較少有這種狀況。「他會因為遺體在這邊,就過來把他思念太太的心情講出來 ,我覺得這是一個可以追蹤的點。」

 

《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劇照(牽猴子提供)

 

除了學生及家屬外,片中還放進了另外一條線,那就是教授解剖課的蔡怡汝教授。陳志漢表示,蔡教授本身就是教解剖的,因此也要負責一些大體勸募的工作,但是當他爸爸表示要把遺體捐出來時,她卻是抱持著反對的態度,這讓他覺得很特別。「我覺得這就有一個反差,你自己要去勸募遺體,但你爸來你就不要,這樣你要用什麼心情去勸募別人的遺體?」

 

《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劇照(牽猴子提供)

 

印象深刻的事

 

由於片中出現解剖課、葬禮等許多跟死亡有關的場景,不禁令人好奇導演是怎麼說服當事人讓他進行拍攝,他笑著回應:「我其實沒有去說服他們欸,我一開始就是讓他們很習慣攝影機的存在。」陳志漢說,他一開始就讓這些被攝者知道,他會一直跟著他們,甚至在某些重要場合也會出現,到後來對方都變得很習慣,看到他帶著攝影師現身也不會有任何反應,尤其是解剖大體的學生。「他們自己也要趕進度,不太有空理我 。」

 

《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劇照(牽猴子提供)

 

在拍攝這部片的過程中,最讓陳志漢印象深刻的就是林太太被劃下第一刀的那個瞬間。「那時候我剛好在現場,看到她被切第一刀的那一刻,我自己心裡有一點難過,後來我就離開解剖台,想我到底是在難過什麼。」陳志漢認為,或許是因為自己也已經認識林太太有好一段時間了,畢竟這段期間他都在林先生聊她的事情。「我那時候就比較能夠理解到,當一個你認識的人在解剖台被解剖的時候,感覺到底是什麼。」這也是陳志漢在拍片期間少數比較情緒失控的時候。

 

(攝影:陳品佑)

 

死亡的意義

 

在拍攝這部片之前,陳志漢對於死亡的想法很單純,覺得人沒有呼吸就是死了,但是在拍完這部片之後,他開始會去思考存在的意義到底是什麼。他舉例說如果有一個人,他有呼吸也有心跳,可是他對周圍的人沒有任何影響,這樣他死了還是活著好像沒有差別,陳志漢覺得這樣的人很可惜。「每個人都一定有他的影響力,看他要不要發揮出來而已。」

 

那還有另外一種人,就像片中的大體老師,雖然已經過世了,但是所有的人都記得他。「他帶給林先生和他女兒關係之間的改變,學生也會因此學到一些解剖的知識,他會一直活在學生的思考裡面。」陳志漢透露,蔡教授曾經跟他說過,有很多學生臨床之後,才意識到大體老師對他的幫助是什麼,於是回來學校跟老師說想去祭拜他。「那是需要時間去醞釀的,學生會因為這樣而有改變。」

 

《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劇照(牽猴子提供)

 

我想講的是愛與決定

 

在成為導演之前,陳志漢比較常擔任攝影師,與其他導演合作拍攝紀錄片,拍著拍著,他發現自己有一些東西想跟這個社會溝通。「我其實不是學拍片出身的,我發現有一些東西為什麼不能這樣子拍?為什麼不能這麼做?我就想去試試看。」陳志漢就在嘗試的過程中慢慢摸索拍紀錄片的方法,不過,他覺得當導演或攝影師,並不會影響他做的事情,只是一個是講自己想講的東西,一個是幫別人講他想講的東西。

 

關於希望這部片能帶給觀眾什麼,陳志漢再次強調它不並是一部鼓勵大體捐贈的紀錄片。「我想講的是愛與決定,我這個決定指的並不是大體捐贈這部分。」他談到,在人生重要的節點上,比如求職、結婚、生小孩,我們常常需要做出各種決定,而身邊親近的人對你的決定有可能贊同、也有可能反對。「可是他們都是因為愛你,才會有這樣的聲音出來」就像片中的林先生,是因為愛他的太太,才讓她把大體捐出來,蔡教授也是因為愛她的爸爸,才不願意捐出他的遺體。「就是愛的表現都不一樣,可是你要相信他們都是愛你的。」他這麼說。

 

《那個靜默的陽光午後》劇照(牽猴子提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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