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海這波疫情的失控讓市委書記李強的政治命運也懸浮起來，儘管上海方面已經下達4月20日實現社會面清零的軍令狀，但與其說這是為了貫徹當局的動態清零政策，不如說李強為了自己的政治命運試圖最後一搏。

李強政治行情遭重創

最近幾天，上海新增感染人數雖降至2萬以下，可死亡人數在上升。截止目前，上海這次全城封控的時間尚不到武漢封城的1/3，然引發的民怨和由此造成的惡劣社會影響及後果遠超武漢。個中原因，一是Omicron病毒的傳播速度讓上海採取了比當初武漢更嚴厲的封控措施；二是上海民眾在疫情期間享受的「歲月靜好」使他們壓根對當局如此嚴厲的封城沒有心理準備，上海當局也缺乏相應的物資等各方面儲備；三是上海在中國的地位特殊，封城導致的停工停產不但讓中國經濟受損嚴峻，也波及世界。故上海這次疫情和封控造成的次生災害特別嚴重，民眾的憤懣特別強烈，社會影響特別惡劣。而這一切重創了李強原本看好的政治行情。

李強是習近平的親信，習派他主政上海，是要在中共20大提拔入常。按照慣例，上海市委書記的下一步出路是要進入政治局常委會的，成為中共最有權力的7個寡頭之一。上屆市委書記韓正就是在19大入的常，擔任常務副總理。外界傳言李強是下屆總理的熱門人選，若沒有這次疫情，入常是鐵板釘釘的事情，但是現在懸了。

對習近平來說，上海疫情的失控和封城導致的民怨或許還不至讓他更多遷怒于李強，因為民意在獨裁者眼中並非是最重要的，儘管他們聲稱民意重於天。真正讓習在意的是上海的抗疫失敗使他精心構造的「抗疫神話」破產，當局自吹自擂、引以為傲的動態清零政策和疫情管控模式在Omicron這種病毒面前不堪一擊，從而使得習借抗疫來證明中國制度比西方優越的「把戲」被戳穿。不僅如此，封城帶來的嚴峻經濟後果很有可能讓當局定下的經濟增長指標泡湯，並產生沉重的失業問題，影響社會穩定。當局年初和兩會對經濟確立的基調是「穩」，穩字當頭，穩中求進，但假如上海疫情遲遲控制不住，據測算將影響中國經濟2個百分點，若疫情進一步擴散外溢，對經濟的衝擊將更大，這是中共當局不可承受的。因此，用一句話概括，上海此次疫情給習造成了太大的麻煩，並極可能使他精心佈局的20大出現某些意料不到的變化。對此，李強是要負直接責任的。身為上海的一把手，李強在關鍵時刻的判斷力出現偏差，不懂應變，導致了這種局面。

上海深圳成為對比

上海和深圳幾乎同時爆發疫情，但深圳果斷採取封控措施，用一周實現了社會面清零，上海卻讓疫情失控，反映了中國這兩個最發達的城市主政者在對待疫情防控上的不同策略。李強對疫情的判斷力、應變力和對英明領袖的動態清零政策的領悟力方面看來遠不如深圳的主政者。過去兩年來，上海一直以「精準防控」被當作中國城市抗疫的模範生。當其他地方動輒採取全員核篩、全城封控，民眾飽受禁足之苦，以及不少官員因防疫不力去職時，上海的民眾則因精準防控在享受「歲月靜好」，上海的官員也對自己的精細化管理沾沾自喜。輿論對這種「人性化」防疫模式也稱讚有加。但現實證明，上海的「精準防控」對Delta病毒有效，對Omicron病毒無效。對後者，要麼像多數國家一樣選擇躺平，與病毒共存；要麼像中國等極少國家一樣選擇清零，沒有第三條路可走。

李強或許是過於自信，被過去上海抗疫的成就和輿論表揚所誤導，認為在疫苗施打率很高，Omicron病毒本身的致死率不高的條件下，「精準防控」也能做到防控住疫情，從而為中國的抗疫開闢一條新路，讓中國無需付出西方死亡那麼多人的代價盡可能快解封開放。假如這條抗疫之路走通了，他20大入常乃至問鼎總理寶座就有雄厚政治資本，別人不能說他因為習的親信關係而爬上最高位的。

習近平用人號稱「五湖四海」，可關鍵崗位和重要職位都出自他的「之江新軍」小圈子，個別來自他的同學。習20大要確保連任，必須由他主導人事佈局，並在最高層盡可能多地安排自己的人馬。身為習做浙江省委書記時的「大秘」，在習掌權後，先後安排李強在浙江和江蘇兩地做省委書記，過渡一下，並在19大擢拔李進政治局，就是要為李積累更多的政治資歷，在20大入常。

習近平硬撐李強要付出代價

從李過往的履歷看，他並無過硬政績，上海對他是非常重要的一站。四年主政，他的口碑和能力據說還不錯，輿論早把他列為下屆總理的熱門人選之一。相信習有意讓他做總理，因為比起汪洋和胡春華這兩個熱傳的總理人選來，李若成為總理，習的意志在20大後就更能得到暢通無阻的貫徹。然而習的這個精心佈局如今被上海這場疫情毀掉了。他如果硬要撐李做總理，勢必會激起高層不同派系的強烈反彈。即使讓李入常，在習的小圈子中和李有競爭關係的其他親信，說不定亦會趁之擠兌李，因為李不能入常就給他們增加了機會，畢竟常委名額有限，不是每個親信都能入常的。

有某種跡象顯示李強已被習冷落。在國務院副總理孫春蘭來上海督戰抗疫的這段時期，從新聞報導看，上海抗疫的指揮權被孫接管，無論會議還是抗疫現場，有孫李同在的場合李只是一個陪襯或者配角，報導往往一句話就帶過。要知他的身份首先是中共政治局委員，位列國家領導人，在報導規格上同一般的省委書記不同。習時代對官員的新聞報導有嚴格的講究，現在李的出場即使在本地官媒的報導中也淪為和一般省委書記同樣的規格，這是個明確的信號：他失寵了。另外，上海當地官媒也同一口徑，力挺動態清零，不再提「精準防控」，批判同病毒共存思路。

可以說，上海疫情的失控反映李強不勝任上海市委書記一職，他缺乏危機處理需要的判斷力和決斷力。遇複雜環境或者危機時候，謹慎是好的，但謹慎過頭變成優柔寡斷，則是為將者大忌。慣用人固首重忠誠，但也再三強調要敢擔當，在該拿出決斷時猶猶豫豫，會壞事情。特別是如果習認為上海這次疫情是因李強貫徹執行動態清零政策不力導致，他本人很可能就不會安排李入常，因為事實證明李在關鍵時刻不能和領袖步調一致，是不可靠的。

※作者為獨立學者／中國戰略分析智庫研究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