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二月底俄國入侵烏克蘭引發的烏俄戰爭，時至今日仍未止息，而這場戰爭在軍事、國際戰略、外交等眾多領域都給予國際各方勢力提供許多教訓或借鏡，特別是在情報領域更是如此。評論家吳崑玉日前在〈誤讀「意圖情報」美國低估了烏克蘭的抵抗力〉一文即指出情報的重要性，並強調「台灣需要的不只是飛機大砲，更需要無比精準的情報，那才是平時、戰時，都不可或缺的國安要素。」

烏俄戰爭是台灣正視情報事務的良機

誠如評論家吳崑玉所言，精準的情報對於國家安全至關重要，從這次烏俄戰爭來看更是如此，無論是美英情報部門事先掌握普丁執意開戰的情報、美俄雙方都低估烏克蘭總統及軍民的抵抗意志、法國軍事情報局局長因為未能預測到俄羅斯入侵烏克蘭而被迫請辭下台、烏克蘭成功挫敗俄國的認知作戰及情報滲透......等等，在在給予國際情報界難得的借鑑及教訓。

對於台灣而言，同樣應該以烏俄戰爭的情報戰為借鏡，思考並正視情報事務的重要性。

毋庸諱言，今日台灣情報界的問題雖然未能讓公眾知曉，但是其中的沉疴、頹態卻是情報界中人都有目共睹的現況，國安局退休情報官蕭台福先生在2020年的軍武雜誌《亞太防務雜誌》為文〈台灣需要推動情報事務革命〉指陳近年來台灣跟中國在情報領域的差距不斷擴大，時至今日仍然無明顯的改善。

當時蕭台福先生在文中警示「台灣不管是人因情報或技術情報都難再掌握優勢，透過創新思維牽動情報事務革命，已經成為刻不容緩的要務」。在烏俄戰爭牽動國際局勢乃至於台海局勢的當下，更突顯出台灣情報事務革命的重要性。

台灣各界應該面對的情報事務課題

如何推動台灣情報事務革新，是執政高層、情報界主事者乃至於台灣公眾都必須參與其中的重要議題，筆者不揣淺陋提出幾個問題，作為拋磚引玉，讓各界有識者注意到這方面的問題。

一、執政高層是否具有改革情報界的意志？

對於蔡英文總統、國安會及民進黨政府來說，是否該以重視國防建設的力道，同樣用在改革今日的情報體系？是否要任由今日的情報體系這種暮氣沉沉的狀態持續下去？是否要坐視台灣跟中國在情報領域的差距不斷擴大？這些是蔡英文總統、國安會及民進黨政府不容回避的課題。

二、情報界主事者是否已經作好改革的準備？

對於國安局局長陳明通在內的所有情報機構首長來說，是否有意改善情報界的沉疴，從組織、結構、內部文化等各層面作徹底的改革？這些情報界主事者是否已認知到改革的急迫性跟必要性？

三、台灣情報界是否作好為各方有志者廣開門路的準備？

今日台灣情報界無疑需要更多民間的人才，無論是情戰、情研、行政、資訊等等領域都是如此，但是台灣情報界封閉的徵才方式、對於職場環境的諱莫如深、對軍文待遇的不平等、僵化而不透明的文職人員訓練方式......等問題讓許多民間人才裹足不前，今日台灣情報界是否作好為各方有志者廣開門路的準備呢？還是繼續迴避文職化、多元化的改變呢？

四、情報機構首長是否能更坦率跟的跟公眾進行溝通交流？

國安局陳明通局長以降的情報機構首長，是否能夠在不涉及機敏情報的前提之下，適度的談論目前台灣情報界所面臨的問題跟挑戰，以及民間如何在這當中提供助力？

今日的台灣情報機構首長，不應該繼續停留在「莫測高深的特務頭子」的陳舊形對象，相反的，應該要作為情報機構的門面跟公眾對話。

例如英國軍情六處處長理查·摩爾（Richard Moore）在去年接受BBC採訪並且在倫敦國際戰略研究所發表公開演講，談論中國的挑戰，特別是科技上的威脅，是一個值得參考的作法。

五、情報機構是否能消弭跟社會的隔閡？

承上所述，今日台灣的情報界不能再以「一切都是機密」的態度繼續維持跟社會的隔閡，必須參考歐美國家情報界的作法，在適度的情況之下，讓公眾了解其工作性質、過往歷史，增進公眾對情報事務的理解跟支持。

情報界不應該繼續對退休情報官員談論或出書探討本國情報事務一味採取打壓、防堵的作法，反之，應該訂立明確而非刁難的審核標準，讓退休情報官員得以依循，對於促進情報界跟社會的對話是所助益的，前情報官員蕭台福、龐大為因為出書而遭到以洩密罪名進行起訴的惡例不應該再發生。

而在面對戒嚴時期的過往，台灣的情報界不能繼續以「影響國家安全」、「嚴重影響情報工作」等站不住腳的理由抗拒轉型正義，必須以更坦誠的態度面對並尋求社會的諒解，重新建立其社會形象。

六、情報學研究是否普及到社會，特別是年輕世代？

當情報學研究已經成為歐美日等國家大學新興的顯學時，反觀台灣，卻少見台灣的大專院校跟上這股潮流，台灣的情報學研究仍然局限在中央警察大學公共安全學系、軍方相關教育機構等少數軍警特殊科系。

同樣的，對於情報學研究的專著、學術研究，也因為面向學術界的關係，而難以讓情報學研究的知識普及至社會，使得台灣社會看待情報事務的認知仍然停留在好萊塢式動作諜報影劇的失真想像，無法形成促進情報事務正向討論的「情報文化」。

不知道相關研究者是否能思考如何從學界的角度，增進台灣公眾，特別是年輕世代對情報事務的興趣跟理解呢？

結語

筆者在前述所提出的問題，只是今日台灣面臨的情報議題的一部分，卻是包括情報界在內的台灣各界必須正視的課題。

今日台灣情報界需要知識上、心態上、組織上的徹底革新，而台灣政界、社會也應該以對於國防的同等關注，放在關注台灣情報事務上，並且作為情報改革的動力，時間不待人，台灣要以烏俄戰爭為鑑，開始全力補上「情報」這一門課。

※作者為情報體系觀察者